汴京,冰雪消融,一片翻春的跡象。城池破損的牆垣在微弱的陽光下更顯斑駁,護城河的水帶著未儘的寒意,緩慢流淌。
這座曾經繁華無匹的帝都,在金人的鐵蹄和偽楚的惶惶統治下,如同一個久病初愈卻依舊傷痕累累的巨人,在初春的料峭中艱難喘息。
然而,這表麵的平靜,在韓世忠率領的前鋒如狂飆般卷至汴京東郊時,被徹底撕碎!
“嗚——嗚——嗚——!”
淒厲的號角聲並非來自城頭守軍,而是韓世忠親自吹響!
這號角聲帶著宋軍特有的悲壯與決絕,劃破沉寂的晨空,狠狠撞在汴京殘破的城牆上!
“擂鼓!!”
韓世忠須發皆張,赤紅的雙目死死盯著那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隔著重山的城樓,嘶聲咆哮,“給老子把動靜鬨大!有多大鬨多大!”
他手下那數百名飽經戰火、被秦凡點燃了血性的殘兵,瞬間化身成最狂野的怒獸!
“殺金狗!複汴京!”
“韓家軍在此!偽帝張邦昌納命來!”
“大宋的兒郎們,殺賊啊——!”
震天的吼殺聲、密集得如同暴雨傾盆般的戰鼓聲,還有韓世忠刻意命令士卒點燃的數十堆枯草濕柴升騰起的滾滾濃煙,在東門外數裡之地驟然爆發!
聲勢之浩大,仿佛有千軍萬馬正從雪融後的泥濘大地中破土而出,帶著滔天怒火,直撲城門!
城頭上,值守的“楚軍”——實則是被裹挾、士氣低落的原宋軍士卒——瞬間炸開了鍋。
“敵襲!敵襲!”
“是宋軍!是韓世忠!韓潑五殺回來了!”
“天啊!他們……他們怎麼敢?!”
“快!快稟報張……大人!稟報金國留守大人!”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守軍士兵臉上蔓延。
他們看著遠處煙塵蔽日、殺聲震天,那麵在風雪中重新立起的“韓”字大旗獵獵作響。
沒人相信這隻是佯攻,那衝天的氣勢,分明就是決死衝鋒的前奏!
本就提心吊膽的軍心,如同被重錘砸中的琉璃,頃刻間瀕臨崩潰。
偽楚皇宮內,剛剛勉強穿戴起那身紅色官袍的張邦昌,正對著銅鏡,試圖撫平臉上的驚惶。
他昨夜又做了噩夢,夢到康王趙構的利劍,夢到金人冰冷的眼神。
驟然間,殿外傳來淒厲的呼喊和雜亂的奔跑聲,緊接著,一名內侍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張……大人!不好了!韓……韓世忠!韓世忠帶兵殺到東門外了!聲勢浩大,就要攻城了!”
“什麼?!”
張邦昌如遭雷擊,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雙腿一軟,險些癱倒在地,全靠扶住了身旁的龍椅才沒倒下。
他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韓……韓潑五?!他……他不是在南方嗎?怎麼會……汴京?!”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秦凡所預料的“驚弓之鳥”,此刻被這突如其來的“晴天霹靂”徹底擊垮了心理防線。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隻剩下一個念頭:完了!康王派人來清算我了!
“快!快……快打開城門!我們投降!快去啊!”
張邦昌的聲音尖利變形,充滿了絕望的歇斯底裡。
整個汴京城,因為韓世忠這石破天驚的佯攻,徹底亂了套。
守軍的注意力、兵力、以及所有的恐慌,都被牢牢地吸引、牽製在了東門方向。
混亂的號令聲、士兵奔跑的腳步聲、將官的斥罵聲、百姓驚恐的哭喊聲……
交織成一片末日般的喧囂。
就在這片混亂達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釘在東門之時——
如同潛伏於暗影中的獵豹終於亮出了獠牙!
秦凡親率的主力,在陳七率領的斥候如同鬼魅般清除了所有外圍哨探後,已悄無聲息地運動到了汴京東門防禦相對薄弱、且因韓世忠佯攻而愈發空虛的一段城牆之下!
他們選擇了雪水融化後泥濘難行、守軍最意想不到也最疏於防範的進攻路徑。
“上!”
秦凡的聲音冰冷而短促,如同出鞘的刀鋒。
沒有震天的呐喊,隻有沉默中爆發的致命效率!
早已準備好的簡易雲梯被數十名精悍士卒合力猛地豎起,“砰”地一聲重重搭上濕滑的牆垛!
動作快如閃電!
“跟我上!”
張鐵牛低吼一聲,口中銜刀,粗壯的手臂青筋暴起,第一個如猿猴般攀上雲梯!
他身後,是秦凡親自挑選、最為悍勇銳利的陷陣之士!
他們眼中燃燒著與秦凡同源的、冷酷而狂熱的火焰——那是洗刷國恥、收複舊都的滔天意誌!
城頭的守軍大部分都被東門震天的動靜吸引,少數幾個留守此段的士卒正伸著脖子向東張望,心中充滿了同袍那邊的恐慌和自身位置的慶幸。
直到雲梯搭上牆垛的悶響和下方驟然湧起的殺意驚醒了他們!
“敵……敵襲!這邊!這邊也有……”驚呼聲剛起一半。
“噗嗤!”
張鐵牛龐大的身軀已如魔神般躍上城頭,手中沉重的戰刀帶著破風之聲橫掃而過!血光迸濺!那驚呼的守軍頭顱高高飛起,臉上還凝固著難以置信的驚駭!
“奪城!殺!”
張鐵牛咆哮著,如同人形戰車般撞入驚呆的守軍之中,刀光所向,殘肢斷臂橫飛!
緊隨其後的銳卒們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淹沒了這小小的防禦節點!
戰鬥,在汴京東城牆這意想不到的角落,驟然爆發!血腥而慘烈!
秦凡站在城下,甲胄上殘留的雪沫早已被熱血蒸騰的熱氣融化,他仰頭望著城頭迅速擴大的突破口,眼神銳利如鷹。
時機已到!
“全軍——攻城!”
秦凡拔劍出鞘,劍鋒直指那被撕開的血色豁口,聲音如同驚雷炸響,瞬間壓過了整個戰場的喧囂!
真正的雷霆一擊,降臨了!大宋的龍旗,在初春料峭的風中,向著汴京城頭,獵獵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