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醫?這流放人群裡還有太醫啊!辛文遠後知後覺,順著辛文安示意方向望去。
角落裡坐著程太醫一家四口,其中有位老夫人狀態相當不好,靠著柴垛嘴唇發白發乾,麵色懨懨,呼吸都有些困難。
程太醫八成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手裡既無藥又無診斷用具,故而連自家人的病也看顧不好。
所以請他能有用?辛文遠心中暗暗打了個問號。
於氏麵帶哀色,“老四,三丫頭一直昏昏睡睡熱度不退,這事為娘也隻有求到你頭上,請你幫個忙了。”
老太太也不想過來占老四媳婦便宜,說這話時臉都有些漲紅。
可千難萬難還得張口,誰讓三丫頭情況凶險,目前隻有老四一家手裡握有物資,能請得起大夫。
辛文遠見老娘局促難安,三哥又是一副“你敢不答應,我削死你”的凶狠表情,連忙說道,“這事我來解決,娘你彆擔心,我這就過去問問程太醫,願不願意給三丫頭醫治。”
辛文安垂著嘴角硬聲硬氣,“這還有點做四叔的樣子。”
辛文遠懶得搭理此人,立馬包了幾張餅,拿了三塊肉乾走到程太醫麵前。
把情況稍稍一說,程太醫臉上頓生窘迫,無奈朝辛文遠拱拱手,“辛兄,並非不願幫忙,而是我身上既沒銀針又無藥草,實不知從何下手。”
“沒事,程太醫你總歸比我們經驗足,隻需您過去給我侄女把個脈。我們這有點藥,您看看如何用比較好。”辛文遠將一小包食物往程太醫手裡一塞,“小小酬勞,還望程太醫能襄助一二。”
辛念沒管她爸乾啥,簡單吃過晚飯,就開始沉浸式運轉吸收能量。
在謝寧藍掩護下,辛念縮在一角,順順利利突破一階異能。
右手負在身後,一握一收,空間微微扭曲,空氣輕輕一顫。
霎時一顆無色透明凝珠出現在小姑娘指尖。
身後幾捆柴火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辛念挑挑眉,抬眼對上謝寧藍炯炯發光的雙眸,抿唇一笑,點點腦袋。
“空間凝縮,暫時隻有十立方左右儲物空間。”
謝寧藍舒了口氣,壓低聲音道,“這可太好了。”
十立方隻是開始,謝寧藍對自家姑娘相當自信,她知道小姑娘往後定會站到世所罕見的高度。
辛文遠忙忙碌碌跑回來,辛念朝辛家人那邊望了眼,見她們已用兩張草席將角落圍了起來。
她好奇道,“爹,忙啥呢?”
“程太醫給三丫頭把了脈,說這傷勢拖不得。得立刻用熱水清洗傷口再重新上藥。”
辛文遠瞧見妻女就瘋狂吐槽,“老太太初時還不樂意,說什麼此地人多眼雜,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哪能在這上藥。”
謝寧藍辛念神同步翻白眼。
“還是程太醫說,小傷不治會拖成重疾,老太太百般無奈才鬆了口。我向大力借了兩張草席把角落圍起來,讓辛家人都站草席外看顧著。”
辛文遠衝閨女咧嘴,“買熱水的十二文錢,是你娘支援我的。現在咱這裡,就你娘是富婆,手指縫裡漏一點,就夠咱吃上天。”
“不是一盆熱水八文麼?”
“對啊,我跟他們討價還價的,要了兩盆熱水。”辛文遠想起什麼似的瞅向辛念,“閨女,你先前那兩盆熱水,該不會原價……”
“我也討價還價了,十文拿下。”辛念揚起下巴,傲嬌臉以對。
謝寧藍撲哧一樂,捂嘴笑,“老辛,閨女傳承了你的摳。”
“那是,也不看是誰閨女。”辛文遠嘿嘿直笑。
“爹啊,放著我親大哥不管,對侄女還挺上心。”老太太他們是不是都忘了,她大哥至今昏迷未醒呢!
也沒見誰上前關心幾句。或許辛家人早就當大哥是一具屍體,就等著他隨時咽氣呢。
“那還不是因為知道我閨女本事大,跟著彆人瞎折騰啥呀,等你拿到基礎藥材,肯定能把你哥弄醒。”
辛文遠朝辛家人那邊努努嘴,“他們那邊不用管了,大郎媳婦二郎媳婦在幫忙處理傷口,有程太醫指點按壓穴道,熱度應該能退……”
話還沒說完,就見二郎媳婦梅氏匆匆走來行過一禮,“四叔,還得問四嬸借點乾淨麻布,用以包裹傷口。”
待大力冷著臉從板車上翻出一條麻布,梅氏忙不迭伸手接過。
大力使勁一扯,麻布就從中間一分為二。
“這些夠了。”大力收走一大半,把剩下的丟給梅氏。
後者訕訕道謝離去。
角落裡,辛家人一番折騰,總算把三小姐傷勢給穩定下來。
老解差走進屋子,笑嗬嗬朝眾人掃過一眼,一臉慈眉善目之態,“時間差不多了,大家都安靜休息吧。再提醒一遍,明日寅時正出發。”
辛文遠驚了,“閨女,寅時正是幾點??”
“淩晨三點。”辛念苦著小臉,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那會天還蒙蒙亮呢,腳下路都看不清吧。”
“臥槽。”辛文遠震驚到瞳孔地震,“古人這是啥陰間作息。”
辛念無奈,給她爹科普,“這邊的人習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七八點睡,三點起,睡眠時間也得有七八個小時了,足夠好眠。”
“我的天,這陰間作息我肯定睡不著。”
辛文遠說完這句話,躺下不到三十秒,就開始打鼾。
辛念相當痛苦,這一晚上隻聽柴房裡大鼾小鼾,鼾聲雷動,這邊高頻震動,那邊低頻伴奏,間歇性螺旋,此起彼伏節奏混亂。
她繃緊著神經,幾乎到深夜十二點才勉強入睡。
三點不到,謝寧藍就把她給晃醒,湊在她耳邊說,“解差讓我們去驛站後門。”
辛念瘋狂運轉治愈力,讓異能撫平她幾欲爆炸的腦袋。
治愈力蔓延,清涼感倍增,辛念這才深吸一口氣,感覺腦袋清明了幾分。
倆人搓搓微涼手臂,走到驛站後門口,隔著扇破門,隱隱約約瞧見一抹淺白身影。
長身玉立的青年轉過身來,此時天還未亮透,一抹月色流瀉在青年身上,如琢如磨,清冽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