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次大會的主辦方是大都督府,所以由一位全身披甲的將領走上巨大擂台,在開幕式上致辭,無非是感念大都督的恩德雲雲,都是些沒意義的官話套話。
不過此人修為極高,葬神山絕頂山風甚大,一眾武林之人也沒有道門開大會的自覺,各種交頭接耳,大呼小叫,一切都是亂糟糟的,可此人的聲音竟然能壓過眾人聲音,清清楚楚傳入各人的耳中。
李青霄也能做到,不過他屬於能放不能收,一個不小心就要震傷彆人,輕則心浮氣躁,氣血翻湧,重則耳膜受損。
此人卻好似在耳邊正常說話一般,這便是所謂內功修煉到極致的表現,比起李青霄還要強上許多,少說也是五境修為了,跟各大門派的二號人物一個水平。
不知何時,蕭惜月又出現在李青霄的身旁,開口介紹道:“這位是大都督府三位都督之一,鐵宣。一身金鐘罩鐵布衫的橫練功夫獨步天下,再加上他身上那件寶甲,便是站著不動讓人打,等閒人也傷不了他分毫,與前麵幾位武林前輩相比,亦是不落下風。”
講完了官話套話,鐵宣終於切入了正題:“近些年來,江湖動蕩不休,正邪二道紛爭不止,再起腥風血雨,正所謂上天有好生之德,大都督感念於此,遂決定舉辦此次武林大會,一則是化解正邪兩道之恩怨,所有仇怨都在擂台上解決,不可再私下尋仇。二則是以武較技,選出一位武林盟主,居中調停,仲裁江湖上的是非恩怨,使天下免於血光刀兵。”
立時有人高聲捧場道:“大都督真乃功德無量。”
李青霄點頭道:“比武奪魁,爭奪武林盟主,是話本裡的味道。”
蕭惜月疑惑道:“話本?”
“齊傳奇”是近代話本的開端,尚未成熟,還很稚嫩,近代話本直到大魏年間才真正大成,在大玄年間達到巔峰,到了道門時代,幾乎是人人都看,李青霄這種道士也不例外。可蕭惜月作為一個大齊人,顯然並不怎麼了解這些。
李青霄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答非所問:“這位大都督會有這麼好心?這可不像話本裡官府之人的行事風格。”
蕭惜月道:“明麵上的理由當然要冠冕堂皇,否則武林大會也沒辦法召開,但事情肯定不能隻看表麵,有些話也不好說。”
李青霄看了蕭惜月一眼:“蘇姑娘把師娘和徒弟通奸的事情告訴蕭姑娘了?”
蕭惜月神態有些嚴肅:“正是。”
李青霄點了點頭,又把通奸兩人的對話複述了一遍,問道:“蕭姑娘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蕭惜月的臉色更加凝重了,卻沒有說話。
李青霄轉而問道:“既然是爭奪武林盟主,那麼六大派的掌門為何都不出麵?難道六大派都對武林盟主不感興趣?”
蕭惜月道:“武林盟主不過是一個虛名罷了,難道還真能管到六大派的頭上?我想,六位掌門人已經有了共識,那就是武林盟主不能出自六大派的任何一派,也不能出自大都督府,最好由沒有根基的小門派之人擔任,或者乾脆是江湖散人擔任,如此才是最優結果。”
李青霄隻覺得似曾相識。
當年格外強勢的五代大掌教飛升離世,太平道、正一道、全真道相持不下,最終三道互相妥協,決定讓沒有根基的六代大掌教上位,結果就是六代大掌教被三道徹底架空,淪為傀儡,比九代大掌教還有所不如。這也為日後的太平道、太一道叛亂埋下了伏筆。
看來大勢力也好,小勢力也罷,太陽底下都沒有新鮮事。
台上鐵宣的講話終於進入了尾聲:“比武教技不是生死相搏,萬望諸位點到為止,萬莫傷了武林同道的和氣。”
李青霄撇嘴道:“剛才還說擂台上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現在又說什麼點到為止,不要傷了和氣,還真是套話說習慣了,說話不過腦子。”
蕭惜月輕聲道:“李道長,還請慎言。”
李青霄沒有齊大真人的實力,自然不能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當即不再多言,隻是看著台上。
不過話說回來,有些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據說太上議事的時候,齊大真人從來都是“暢所欲言”,時常讓彆的副掌教大真人下不來台,有時候就連大掌教都不能幸免。無奈她修為通天,權勢遮天,輩分還是道門最高,誰也不能說什麼,隻當是長輩訓話了。
這個“好習慣”甚至可以追索到八代大掌教時期,那時候的齊大真人還是小齊真人,也沒有太上掌教的諢號,隻是小掌教,就已經初露跋扈之態。這麼多年威福自用,更是讓人難以揣度她到底在想什麼。
鐵宣下台之後,立時有人躍上台來,指名道姓要挑戰三清宗的天鬆道長。
想來是兩人早有仇怨。
蕭惜月立刻貼心解釋道:“挑戰之人是聞香教的香主柳盜,一對驚雷紫金錘打遍大澤北岸罕逢敵手,不是易與之輩。據我所知,兩人並無仇怨,倒是張天賜與天鬆道長多有不諧,他怎麼會主動挑戰天鬆道長?莫不是張天賜的授意?”
李青霄摸出靉靆戴上,發動靉靆自帶的望氣之術,遙遙看了一眼。
此人卻是四境修為,不弱於元青盛,不過要跟五境高手相爭,多少還是差了點意思。
就在台下兩人說話的時候,天鬆道長已經走上台來,宣了一聲道號,向四周群雄施禮,手中兵刃卻是一把木劍。
柳盜大為不滿,竟然連客套話都不說了,掄起手中的一對驚雷紫金錘,直接就是一招“天塌地陷”。
天鬆道長揮動手中木劍,畫了一個圓圈,形如太極,以柔克剛,卻是輕鬆化解了這一招。
然後天鬆道長反手一劍指出,似是取向柳盜,卻是去勢甚慢,飄忽不定,實際上劍意已經把柳盜周身丈許方圓罩儘。
這正是彼之力方礙我之皮毛,我之意已入彼骨裡,一氣貫通,左重則左虛,而右已去,右重則右虛,而左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