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吾之下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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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村為莊,是在宋念豐回來前,盧子橋主動提出的。

宋啟山當時說要先與賀周知通氣,再跟村裡幾家地主商量下。

然而信件還不知是否送到,盧子橋卻直接把莊契和官繪輿圖都拿出來了。

宋啟山隻覺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盧子橋討好的不是宋家,而是宋念豐這位六品武官。

僅從身份而言,一位六品武官的家鄉,以其姓氏冠名為莊,並無不妥。

但宋啟山還是更希望能在各方商量妥當後,再去行事,免得生出隔閡。

然而剛要出聲,宋念豐卻先開了口。

“盧大人這份禮,令人驚喜,不知該如何回報才好。”

盧子橋哈哈笑著:“宋大人無需客氣,此事理應如此,理應如此啊!”

看著和盧子橋三兩句,便把此事敲定的宋念豐,宋啟山沉默不語。

兒子真的長大了。

此事對宋家來說,自然有很大好處。

且考慮到將來和仙人的瓜葛,越早形成自己的班底,越不容易吃虧。

很明顯,宋念豐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毫不遲疑的受了這份“禮”。

“這孩子……比我更果斷!宋家想要發展的更快,需要這樣的人主事。”宋啟山想著。

宋念守也是類似的性格,不會像父親一樣,會顧忌太多人情。

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不該商量的事,絕不會多商量半句。

轉頭看了眼年僅十三歲,便吩咐眾人鋪設靈堂,行事井井有條的小兒子。

宋啟山心裡湧出一絲快意,有這兩個兒子在,宋家未來數十年,不需要再憂慮什麼了。

至於宋念順,正在為宋家趟一條未來的路,跟宋念豐和宋念守完全不同。

盧子橋又拿出一份官圖,道:“宋大人和宋老爺且看第二份禮。”

父子倆抬眼看來,隻見官圖展開後,隻有兩處地點標注。

一處是靈秀縣,也就是縣衙所在。

另一處,則是“宋家莊”。

兩者之間,一條大道牽連,旁邊標注了距離,寬度等。

盧子橋笑道:“第二份禮,便是由縣衙修一條直通宋家莊的官道!”

這一次,連宋念豐都有些驚訝了。

官道修建,花費巨大。

從縣衙到宋家莊,起碼數十裡路,沒個大幾千兩銀子下不來。

村裡那條普通的三合路,都花了近千兩呢。

若真能修成,宋家莊可就出大名了。

隻是縣衙哪來這麼多銀子?

又怎舍得掏這麼多銀子?

盧子橋自得一笑,道:“這有何難,說是官道,平日裡若無公務,百姓也可行走方便。”

“沿途村莊,都願意慷慨解囊,出銀子出力。縣衙不過牽線搭橋,實際花費並不多。”

這下父子倆都聽懂了,盧子橋是借花獻佛。

拿彆家地主鄉紳的錢,各村的人力,討好宋千夫長。

說是自願,實際上有沒有威逼利誘,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事宋念豐不好擅自做主,便轉頭看來。

宋啟山心中暗想:“若還是固安村,再大的官道也是無妨。但如果真改成了宋家莊,這條官道,便讓我宋家成了眾矢之的。”

思索一番後,他開口道:“盧大人好意心領,修路也無不妥,隻是官道過於顯眼。由我宋家多出些銀子,修條寬敞點的普通路段即可,大人覺得如何?”

盧子橋沒想到送上門的天大好處,宋啟山會主動拒絕。

“宋老爺何須擔憂,倘若誰有異議,本官自然會……”

宋啟山再次搖頭,道:“德不配位,必有災殃,還請盧大人收回成命。待來日機會合適,再修成官道也不遲。”

宋念豐跟著道:“我爹說的有道理,盧大人不必多想。能修條通往縣衙的寬敞路麵,已是不錯。”

見父子倆都這樣說,盧子橋隻好惋惜作罷。

隨後,這位縣太爺去靈堂親自給王永良上香祭拜,給足了麵子。

哭紅眼的王楚玉,也被喊了出來跪謝。

這是規矩,哪怕她是宋念豐未過門的妻子,也得如此。

縣太爺都上門祭拜了,鎮上其他人還能坐得住?

甭管過去關係如何,都主動跑來上香燒紙。

不久前還門可羅雀的王家宅院,轉瞬間擠的沒有落腳空檔。

就連固安村那幾家地主,也都來了。

馬家和許家自不必多言,祭拜完便跑來恭喜宋啟山。

留著兩撇八字胡的許瑞豐,與宋啟山同輩。

從前村裡田產第一的許家主事人,如今麵對宋念豐這個晚輩,顯得很是拘謹。

不自禁弓著身子,帶著討好表情和語氣道:“我許家的田產,也想賣給宋家,不知宋老爺可願意?”

旁邊馬紹韌連忙跟著道:“以後就是宋家莊了,田產理應由宋家接管才是。”

兩人的用意很明顯,宋念豐貴為六品官,家中田產賦稅是要免除的。

把地賣給宋家,一來攀個交情,二來以宋啟山的寬厚性子,田產免稅,必給佃戶也降租金。

到時候,兩家可就有好日子過了。

他們早就有這樣的想法,才會在盧子橋派人來的時候,主動提交呈請。

宋啟山見狀,笑道:“多少年的老弟兄,何至於如此。一口一個宋老爺,倒是讓我有點起雞皮疙瘩。若再這樣喊,便回去吧。”

許瑞豐和馬紹韌聽他這樣說,下意識看向宋念豐。

宋念豐跟著道:“兩位叔叔都是村中長輩,跟我們家關係向來不錯,確實沒必要太過生分。可莫忘了,當年爬馬叔院牆打棗的時候,還被您拿著竹竿攆了半條村呢。”

馬紹韌聽的乾笑一聲,當年宋念豐和宋念順用石塊打棗,砸爛了自家幾片瓦,氣的把兄弟倆追的滿村跑。

誰能想到,調皮打棗的少年能有這麼大出息呢?

早知如此,何須兄弟倆費勁,他早就親自摘下送來了。

但有了這一茬,許瑞豐和馬紹韌心裡的緊張,也就稍微去了些。

一時間,相談甚歡。

不遠處,江寶瑞看著幾人聊的歡快,卻沒有湊上來。

他心裡清楚的很,攀上宋家,以後彆說村裡了,就算整個縣鎮,都能橫著走。

可偏偏心裡就是不痛快,就是不願意!

尤其前兩日,知曉徐彩菊背著他,偷偷買了東西去給謝玉婉送禮。

氣的江寶瑞揚手就是兩巴掌,打的徐彩菊臉都腫起半天高,哭喊著要回娘家。

周圍鄰居都來看熱鬨,更讓江寶瑞覺得出醜。

他就不明白了,當年明明自家比宋家好上幾倍。

咋十年過去,愈發不如了呢?

尤其看著馬紹韌和許瑞豐,對宋啟山那叫一個討好,更有李家的人在旁邊“鞠躬儘瘁”。

江寶瑞越看越氣,不禁嘟囔出聲:“沒出息的玩意!”

宋家眼下過的好,還能一直好嗎!

大學士過了百年,家裡都得落魄,何況地主呢。

說不定宋念豐哪天在戰場上,一命嗚呼,宋家又要被打回原形。

江寶瑞眼下的念頭,卻是與當初的張伯保一個德性。

哪怕在《改莊名呈文》上簽了自己的大名,卻依然覺得隻是逼於無奈。

隻等著東升西落,看宋家狗屎運能走到幾時!

曾經關係莫逆的兩家人,如今便生出了間隙。

若被砍了腦袋的張伯保還能開口說話,不知會不會指著江寶瑞大笑:“吾之下場,彼之將來!”

到了晚上,院子裡稍微清靜了些。

宋念豐想留下陪王楚玉,謝玉婉和宋念雲想留下陪宋念豐,以至於一家人到最後都沒走成。

宋啟山不以為意,坐在阿琅給王永良打的躺椅上。

謝玉婉和宋念雲等人,圍在宋念豐身邊,聽他講述戰場上的事情。

一家子聽的時不時驚呼出聲,宋啟山則微微閉目,沉入心神。

剛踏入那片空間,眼前所見,已截然不同。

整個心神祖宅,竟在無聲無息中,生出許多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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