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薑翡連忙解釋,“我沒有特意送給王爺,是做的時候正好多做了一些,便留給了廚房的師太,興許是師太送給了王爺。”
魏辭盈皺起的眉鬆開,看樣子是信了,魏明楨還是那副表情,倒是看不出信沒信。
畢竟薑翡有前科擺在那裡,和裴涇在一起的時候被魏明楨親自逮到過好幾回,雖說是因為認錯人,可魏明楨根本不知曉其中緣由。
段酒又道:“王爺還說,薑小姐的手臂是因他而傷,王爺定會遍尋名醫,找出為小姐除疤之法,還請小姐不必為此憂心。”
薑翡想死的心都有了,感覺跳進黃河也洗沒法洗清。
裴涇他到底想做什麼啊?!
他不是喜歡魏辭盈嗎?當著魏家兩兄妹的麵做出這樣的舉動,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
薑翡氣血上湧,差點被他給氣暈,抬手扶了扶額頭。
段酒放下漆盤便帶人離開。
魏明楨視線稍移。
漆盤中的桃花簪雕工精細,連花蕊都纖毫畢現,一看就是費了不少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
“薑小姐可知,桃花為何意?”
“啊?不知。”薑翡搖頭。
魏明楨看向她,“桃花表春日情思。”
薑翡:“……”
魏明楨起身,對魏辭盈說:“我先下山了,若想回家,差人下山報信便可。”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去。
薑翡知道,要是讓魏明楨這麼一走,明天薑府多半就會收到定遠侯府的退婚書。
也不怪魏明楨,要是她和魏明楨交換一個位置,她退婚退得比他還快。
她連忙跑回房間,拿起桌上的東西就追了出去。
薑翡提著裙擺一路小跑,終於在淨蓮庵的山門前追上了魏明楨。
“魏公子,請留步!”
魏明楨停步,卻沒有回頭。
山門前還有三兩香客,不是說話的地方,薑翡往前幾步走到魏明楨麵前,“公子要下山,我送公子一段吧。”
她因追他而氣喘籲籲,臉頰泛紅,鬢發也有些散亂,魏明楨拒絕的話到了嘴邊,還是點了點頭。
話總是要說清楚的,和她走一段也無妨。
兩人沿著下山的小徑而行,青石板路上落滿細碎的樹葉,踩上去沙沙作響。
薑翡朝身後看了看,山道前後都已經沒有行人,可以放心說話了。
“魏公子。”
魏明楨又走了兩步,沒聽見跟上來的聲音,這才轉過身,“薑小姐有什麼話便直說吧。”
“魏公子若是想要退婚,我接受。”
魏明楨詫異地抬起頭。
她怎麼……他還以為她是來勸他的。
薑翡說:“但有件事,我還是想要和公子說清楚,以免造成誤會。公子曾撞見我與昭寧王相見,其實是我認錯了人,老太君壽辰那日,侯夫人說你在噴雪花旁等我,可公子沒有來,我將昭寧王誤認成了你,之後又將你誤認成了昭寧王。”
魏明楨臉上是難掩的震驚。
如果薑如翡說的是真的,回想當日,她麵對他時的閃躲和害怕,就不是因為做了虧心事,而是以為他才是裴涇而表現出的恐懼。
而第二次在流芳苑相見,她理直氣壯地說在提前聯絡感情,也就能夠說得通了。
魏明楨:“那……宮宴那日……”
薑翡半垂著頭,“我以為你是昭寧王,擔心辭盈遇到危險。”
“所以你是為了辭盈才……”魏明楨的聲音突然哽住,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是他先聽了丫鬟背後的議論先入為主,才誤認為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把她所有的行為都換了另一種肮臟的解讀。
怪不得宮宴結束時她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齋菜的事我已經解釋過了,”薑翡繼續說:“至於我手臂上的傷,我不否認段酒的說法,王爺遇險,我不能見死不救,換做任何人我都會如此,先前認錯人的事我和公子說一聲抱歉,但此事我不認為我有錯,往後也不會改。”
薑翡說完,把手裡竹筒裝好的忍冬花露遞過去,朝他笑了笑。
“山路日頭正毒,這是我和辭盈一起做的忍冬花露,能消暑解熱,公子拿著路上喝吧。”
魏明楨還沉浸在知曉真相的震驚裡,懵懵懂懂地接過竹筒。
薑翡對他行了個禮,“如翡和公子無緣,但我和辭盈能因此而做成朋友,也算是另一種緣分。公子保重。”
魏明楨呆呆地看著她沿著石階朝著山上走去,一時竟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等到那道纖細的背影在山道儘頭消失,他才轉過身慢慢往山下去。
……
拐過兩道彎後,薑翡就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
演戲不容易,特彆是還得邊演邊算計,她這是把演員和編劇的活都一起乾了。
一味強勢的進攻看來不行,特彆是在魏明楨已經對她產生抵觸心理的情況下,任何行為在他眼中皆藏著目的。
她遞的茶是刻意討好,噓寒問暖是彆有用心,甚至連尋常的笑都會被曲解。
在魏明楨偏見的濾鏡下,她所有的行為都成了“意圖嫁給他”的手段。
所以薑翡剛才一開口就直接退了一大步,接受他的退婚。
當然她隻是說說而已,隻是為了之後的解釋在魏明楨眼裡不再帶著目的性。
魏明楨這人十分正直,如果他相信她的話,他應該會對她產生一種類似於愧疚的情緒。
薑翡撐著下巴想,這輩子她還沒為了一個男人機關算儘到這種程度。
樹上忽然掉下來一片葉子,正好落在薑翡的肩頭上。
她抬手剛把它撣開,又一片葉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她的掌心。
薑翡抬頭望去,隻見裴涇倚在樹上,手指間把玩著一片青翠的樹葉。
她“噌”一下起身,剛想破口大罵,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你、王爺怎麼在這裡?”
要是換成彆人,她指定一個大飛踹,直接把沒事找事攪她局的人踹下山。
“你難道每次見到本王的第一句話都是這一句?”
“是本王先來的。”裴涇垂眸睨著她,忽然從樹上一躍而下,俯身在她耳邊低語,“真是會演,你這招以退為進,本王覺得用得實在妙極。”
那氣息呼在耳畔,比山間的風還要熱一些。
薑翡下意識後退一步,腳下絆到石階,整個人向後一倒。
她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穩住身形,等她站直身體,看清眼前的景象,頓時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