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漸漸蔓延到裴涇臉上,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著並不亂的衣襟,指尖在她方才觸摸的地方稍稍停留了一瞬,又像被燙到一般移開。
他故作鎮定道:“今日來做什麼?”
“來作死。”
裴涇一愣,薑翡接著說:“有銀子嗎?反正我早晚死在你手裡,先借點銀子來花花,算是買命錢。”
沒等裴涇開口,係統就搶先問:“你身上不是還揣著一千兩呢?怎麼還要借錢?”
“你這就不懂了吧。”薑翡說:“你沒看網上說過嗎,想要快速打消一個人對你的好感,就向他借錢,好多人都是直接——”
“要多少?”
薑翡話都還沒說完就聽到這麼一句,差點直接倒下,這麼乾脆的?好感敗不了一點?
薑翡咬了咬牙,既然這樣,那就隻有來個狠的,她伸出一根手指。
“一一一,一萬兩。”這個數目讓她連自己的舌頭都捋不直了。
裴涇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須臾。
就當薑翡以為他要拒絕時,他直接伸手拉開了書桌側旁的抽屜,手指在裡麵隨意撥弄了幾下,拿出一疊銀票放在桌上。
“沒數,你看夠不夠。”
薑翡已經有點被這疊銀票壓得不能呼吸了,她是來減好感度的,怎麼變成來敲詐勒索了?
薑翡抖著手拿起那疊銀票,想想放在現代這可是一千萬,一千萬呐!中彩票都得戴口罩去領的那種。
“那,那我就拿走了。”
裴涇抬了抬下巴,“本王還沒問你,要這麼多銀子是要乾什麼?”
薑翡剛想說要你管,轉念一想,這可不就是作死的好時機嗎?
她揣好銀子跑到門口,以防一會兒裴涇跳起來打人。
“我看上把扇子,準備買給魏三公子做禮物,多謝王爺,王爺真大方,我和魏三公子都會感謝你的。”
就這炸裂發言,總歸能降低點好感度了吧?
薑翡說完拔腿就跑,係統在她腦中誇讚:“真牛啊,這話你也敢說,這不就等於你跟人偷情,開房和套子的錢都是他出嗎?男人的自尊心將受到極大的打擊吧。”
這話雖然糙了點,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
薑翡腳下的步子更快了,連她自己都覺得過分。
書房中,段酒還沒能回過神來。
剛才薑二小姐臨走前的那番炸裂發言,不得把王爺氣上天去?
他小心翼翼地覷著裴涇的表情,卻發現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王爺在笑什麼啊?彆是給氣得又發病了吧?
“王爺。”段酒試探著喊了一聲。
裴涇緩緩抬眸,“你怎麼沒去送她?”
“薑二小姐跑得太快了,屬下沒反應過來。”
裴涇笑出氣音,“算了,她害羞,你還是彆去惹她不快了。”
在裴涇身邊當差一直以來都很不容易,但是段酒沒想到自從王爺遇到薑二小姐之後,這種不容易與日俱增。
時常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智障,為何王爺理解的東西,他總是理解不到呢?
“害羞?”
裴涇手支在扶手上撐著頭,“她已經對本王的銀子有占有欲了。”
段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心說銀子誰沒占有欲啊,他還誰的銀子都想要呢,對銀子有占有欲又不是對您有占有欲。
擔心王爺越陷越深,以後拔都拔不出來,段酒覺得身為侍衛還是要死諫才能配得上忠心二字。
段酒冒死直言,“薑二小姐說她要給魏三公子買扇子。”
“這話你也信?”裴涇唇角一掀,“魏三從不用扇子,喜歡用扇子的是本王。”
段酒:“額……”
“你去。”
“啊?”段酒不明所以,“去哪兒?”
裴涇起身,道:“去把那本《王妃上崗指南,倒追王爺三百招》給本王找來,沒想到她竟然看這樣的書,本王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些什麼招數,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
薑翡次日就邀魏辭盈上門。
她的院子在偏僻的西跨院,魏辭盈隨她一路走來,看見雕著繁複圖案的窗棱已經有些老舊,卻能看出當年工匠如何將一整幅畫鏤刻在木頭上,可見當年薑家也是風光過的,否則也不能和定遠侯府結上親。
“快到了。”薑翡說:“我這地方偏,累了吧?”
“還好。”魏辭盈笑著挽住她的胳膊,“我在侯府閒著也是無聊,嫂子喊我我當然要來,走這幾步路算什麼?”
還是從前的天真爛漫,也還是之前親昵的模樣,可現在那雙手挽著薑翡的胳膊,卻像一條毒蛇吐著信子纏上來,讓薑翡不自覺緊繃著身子。
她強忍著把手臂抽出來的衝動,演戲麼,魏辭盈能演她憑啥不能。
薑翡在魏辭盈手背上拍了拍,“快到了啊。”
兩人穿過月洞門,薑翡腳下一停,問:“怎麼回事?”
路上堆了一堆泥土,旁邊的花徑也挖得七零八落。
掏土的花奴連忙上前,“回小姐話,近來天熱,好些花都曬死了,小的正在更換。”
“繞道吧。”魏辭盈說。
“繞不了。”薑翡指了指前方,“我住的地方就在那。”
魏辭盈無法,隻能忍著嫌惡踩過去,鞋底已經沾上不少黃泥。
薑翡朝側旁掃了一眼,九桃接到信號,立即道:“我先去給兩位小姐準備茶點。”
兩人進了薑翡簡陋的院子,西跨院雖然有四間房,但其中兩間都堆著雜物,另外兩間一間是薑翡的臥房,一間是九桃的,也沒什麼可參觀的。
不一會兒,九桃便端茶茶點進來,放好東西後對薑翡點了點頭。
猜測是一回事,得到確認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來當晚出現在林子裡的人的確是魏辭盈,她和那夥人一同出現在林子裡,之後那夥人消失,而她又出現在了柴房中。
好像有些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
送走魏辭盈後,薑翡重新拿出了那兩張拓樣,一張是從裴涇那裡拿到的,一張是方才九桃在花泥上拓下來的。
兩張重疊,一模一樣。
“那要告訴王爺麼?”九桃趴在桌上問。
薑翡重新收好,點了點頭,“得知會他一聲。”
九桃一個蹦躂,高高興興地起身,“我讓人備馬車!”
“等等。”薑翡喊住她,“我就不去了,你去的時候當心點,彆被人發現了。”
“小姐為什麼不去?”九桃不解。
薑翡哪敢跟她說實話,她現在根本不敢去見裴涇。
昨天她還沒跑出王府,就聽見係統說好感度又漲了。
她真是不明白,她都這樣了,裴涇的好感度還往上漲,他莫不是個受虐狂或者是有什麼綠帽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