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翡在雅間裡等了片刻,魏明楨就回來了,看見她突然出現在這裡愣了愣。
“薑二小姐何時到的,怎麼沒看見你?”
薑翡朝他笑了笑,道:“方才走錯了雅間,剛轉回來。”
魏明楨也笑著頷首,正要關門,就看見裴涇和魏辭盈並排而立。
“王爺,辭盈。”魏明楨一一打過招呼。
“我方才在樓下碰到昭寧王了。”魏辭盈說。
裴涇微微頷首,目光掃過坐在雅間內的薑翡,落在魏辭盈身上,“看來令兄也邀人,既然都碰見了,不如一起吧。”
魏辭盈欲言又止,正想找理由拒絕,魏明楨已經先一步答應下來。
“王爺請。”魏明楨側身讓路。
他之所以立刻就答應下來,是因為把裴涇和魏辭盈放在他眼皮子底下顯然比一牆之隔更為放心。
既然魏明楨已經答應,魏辭盈就不好再拒絕。
薑翡看著魏辭盈,沒從她臉上看出一點不快,但裴涇提出來那一刻,她顯然是想要拒絕,看來身上著實是有點演技在的。
原本的二人世界直接升級成四人版人類觀察實驗,每個人心裡都各懷鬼胎。
雅間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
薑翡低頭抿了口茶,餘光瞥見裴涇大喇喇地坐在了她對麵的位置。
裴涇把玩著茶盞,目光卻若有似無地落在她身上,讓她如坐針氈。
“嫂子。”魏辭盈疑惑地偏過頭,“你今日用的什麼口脂,顏色還挺好看。”
薑翡一愣,抬手想去碰唇,指尖懸停在唇邊,耳根不自覺泛紅。
一句話又將她的思緒拉回到一炷香之前,她被裴涇鎖在懷裡,連掙紮的力氣都被對方滾燙的體溫熨得發軟。
這什麼口脂?這是“瘋批牌”口脂!
裴涇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顯然也在看她怎麼胡謅。
薑翡強作鎮定地放下手,道:“還是原來的口脂,可能有點上火了吧,顏色和平時不太一樣。”
裴涇心情很好,因為這火是他點的。
“近來的確容易上火。”裴涇意有所指,“本王也上火了,讓小二上幾碗冰鎮蓮子羹來,大家都去去火。”
他手指輕輕摩挲著茶盞邊緣,目光灼灼地盯著薑翡的唇,仿佛在回味方才的觸感。
魏明楨眉頭微蹙,“薑二小姐可是身子不適?臉色似乎有些……”
“我沒事,今天有點熱。”薑翡急忙打斷,端起茶盞掩飾性地抿了一口,卻不小心被嗆到,咳嗽起來。
魏明楨立刻遞來帕子,薑翡連忙接過掩住唇,目光一抬,剛好和裴涇看了個正對眼。
薑翡很想狠狠瞪裴涇一眼,又怕他覺得自己在跟他調情。
不消片刻,小二就盛上了冰鎮蓮子羹,一人麵前擺上一碗。
薑翡盯著那碗蓮子羹,恨不得把它直接扣在裴涇頭上。
雅間內瓷勺與碗沿相碰的聲音格外清晰,氣氛有些過於沉悶。
魏辭盈突然開口:“這酒樓原來不叫這個名字,不知怎的突然就改了名,不過這玉饌樓,倒是比原來的名字更為風雅。”
裴涇晃著手中的酒盞,問:“原來叫什麼?”
“倚翠樓。”
裴涇晃杯的手一頓,目光不動聲色在薑翡麵上瞟了一眼,“你是覺得倚翠樓哪裡不好?”
魏辭盈總算搭上個裴涇感興趣的話題,眸光流轉間帶著笑意說:“倒不是說‘倚翠’不好,隻是這‘倚’字太軟,‘翠’字太輕,美則美矣,卻少了幾分風骨。哪及‘玉饌’二字來得鏗鏘?”
“玉乃君子之器,饌為珍饈之雅,單聽名字便覺滿室墨香……”
薑翡偷偷打了個哈欠,魏明楨邊聽邊讚賞地點頭。
“……連尋常羹湯都能品出《山家清供》裡的韻味來,這倚翠的風花雪月豈是玉饌的鐘鼎押韻可比?”
魏辭盈自詡有幾分才華,正是好好展示的時候,她自顧說著,卻沒注意到裴涇越來越黑沉的臉色。
裴涇手中的酒盞突然重重落在桌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雅間內頓時安靜下來。
“魏小姐倒是見解獨到。”他聲音冷了幾分,指尖在杯沿緩緩劃過,“不過本王倒覺得,‘倚翠’二字甚好。”
魏明楨敏銳地察覺到裴涇的不悅,輕咳一聲道:“名字不過是個稱呼,況且……”
“翠色清透,倚之生涼。”裴涇打斷道,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薑翡,“夏日裡倚著最是宜人,卻不是隨隨便便一個酒樓能配得上的名。”
薑翡正低頭攪動蓮子羹,她總覺得裴涇這話裡有話,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魏辭盈臉上的笑意僵了僵,“王爺說得是。”
裴涇收回目光,看向魏辭盈,“說了這麼久,你應該餓了吧,本王讓人上些吃食。”
小二上來,裴涇報了幾樣菜和點心,笑著對魏辭盈道:“不知你喜歡吃什麼,便隨意上了些。”
魏辭盈說:“王爺點的,自然都是好菜色。”
不一會兒,八仙桌上便擺滿了精致點心和菜肴。
薑翡一看,芙蓉雞片、龍井蝦仁、桂花糖蒸栗粉糕、蜜餞櫻桃,……竟大半都是她平日裡最愛的口味。
這狗東西,剛才強吻了她,現在該不會是補償她來的吧。
薑翡才不會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拿起筷子就要動筷,忽然想起魏明楨還在旁邊,隻能端起大家閨秀的儀態來,一筷子菜放嘴裡都不夠塞牙縫的。
裴涇看她裝模作樣看得興起,她薑小翠大大咧咧的模樣倒不是誰人都能看到的。
那束若有似無的目光一直在薑翡身上轉悠,轉得她吃東西都不香了。
結果一看裴涇,她怎麼覺得裴涇臉上帶著一種給魏明楨扣了頂綠帽子的興味盎然,連看魏明楨的眼神裡都帶著幾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