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免暴露曲嬤嬤的位置,一行人過了兩座城才入城。
“這通衢城和寶泉一樣,是南北商路要道。”段酒牽著馬,邊走邊解釋,“京城沒有的新鮮玩意兒,這裡早早就有了。”
街道兩旁商鋪林立,各色貨物琳琅滿目。
兩人挑了家鋪子進門,櫃台後的掌櫃一見到人,立刻笑著迎了上來,“兩位客官麵生,是頭一回來咱們通衢城吧?”
裴涇不動聲色地掃視著鋪內陳設,段酒則熟絡地接話:“掌櫃的好眼力。我家公子途經此地,想挑些新鮮玩意兒帶回去。”
掌櫃的眼睛一亮,連忙引著二人往裡間走,“那可來對地方了!好東西都在後頭,咱們這兒剛到了一批西域來的琉璃盞,還有南海的珍珠串——”
“不必,”裴涇微微一擺手,目光落在櫃台上的一個玲瓏球上,“這個我要了。”
掌櫃一愣,就有一隻胖乎乎的小手從櫃台後伸出來,一把抓了玲瓏球又縮了回去,然後歪著腦袋探出個頭來。
奶聲奶氣地說:“這是我的。”
掌櫃一笑,連忙解釋,“這是我孫兒,不懂事,讓客官見笑了,那是小孩子的玩意兒,不值什麼錢,客官是想買給自家孩子?沒想到客官看上去如此年輕,竟已有孩子了。”
段酒看了一眼裴涇,就見王爺不知想到什麼,眉心一皺,隨即又舒展開。
他在店中挑了幾樣,又問過掌櫃那玲瓏球在哪裡買,離這家鋪子居然還不近。
段酒跟在裴涇身後勸說:“還有很多其他的玩意兒,主子就不必為了一個玲瓏球頂著烈日奔波了吧。”
“你沒看見嗎?”裴涇道:“小孩子喜歡。”
“可薑二小姐也不小了吧?”
裴涇:“她就是小孩子心性。”
“……”
段酒就好像莫名其妙被人往嘴裡塞了顆酸梅,牙都快給他酸掉了。
裴涇接著又說:“況且她玩膩了,以後孩子還可以玩。”
段酒左腿絆右腿,差點摔個狗吃屎,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
“什什什什麼?誰玩?”
“孩子。”裴涇不滿地瞥了他一眼,“自然是我們以後的孩子,難不成是你的?”
段酒再一次跟不上王爺的節奏了,他還在邁著小碎步,王爺已經八百裡加急衝出去了。
這……八字還沒一撇,就已經想到了孩子,會不會想得太長遠了點?
兩人頂著烈日走了有小半炷香的功夫,才找到那家賣玲瓏球的鋪子,除了賣玲瓏球還有些彆的玩意兒,出來時段酒已經捧了好幾個盒子,遞給等在外頭的護衛。
這才剛逛了兩家鋪子,段酒懷疑回去的時候得拿馬車拉。
轉過街角,一陣香氣撲鼻而來,熱騰騰的包子剛出籠,白胖胖地冒著熱氣。
裴涇在包子鋪前停下腳步,忽地又想起了那些往事,臟兮兮的小丫頭從懷裡掏出白胖胖包子,分成兩半,把大的一半遞給自己。
段酒見王爺長久駐足,小聲提醒:“王爺,這是包子。”
裴涇回過神,斜睨了段酒一眼,“本王認識這是包子,來一個。”
“一個啊?”段酒咽了咽口水,“老板,來個包子。”
“好嘞,客官您拿好。”
裴涇接過包子,包子還有些燙手,他換了幾下手,等到不那麼燙了,一分為二。
熱氣裹著肉香撲麵而來,他低頭看著手中兩半包子,眼神忽然變得柔軟,卻又帶著幾分說不清的落寞。
“王爺……”段酒眼巴巴地看著,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
裴涇卻恍若未聞,隻將小的那半送入口中,細細咀嚼。
段酒搓了搓手,正要接過剩下那半,卻見裴涇手腕一翻,竟將包子直接拋進了路邊的水溝。
“……”段酒張著嘴,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這是扔了都不給我吃,過分。
裴涇拍了拍手,淡淡道:“再也吃不到那樣的味道了。”
他往前走出一段,忽然回過頭來,方才經過的地方有一家書肆,興許是沒有客人,書肆夥計正靠在門邊抱著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裴涇思索片刻,突然折返回去,大步走進書肆。
夥計連忙起身笑臉相迎,目光一觸到客官銳利的眼睛,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客、客官想看什麼書?”
裴涇的目光掃過書架,最後落在夥計藏書的動作上,“你方才看的是什麼?”
夥計尷尬一笑,“我看的書客官應該不喜歡,我看的都是些雜書,客官是想找四書五經之類的書吧?”
段酒見狀,一把將書從夥計背後抽了出來,隻見封麵上赫然寫著《霸道王爺的小嬌妻》。
“這……”段酒嘴角抽搐,偷瞄自家主子的表情。
裴涇卻神色如常,接過來隨意翻過幾頁,忽然在某處停下。段酒湊近一看,正是一段描寫王爺為心上人買禮物的情節。
裴涇掃了段酒一眼,道:“看來我這護衛很喜歡,就它了。”
段酒:“……”
“你這還有什麼關於王爺的書?”裴涇泰然自若道。
“有的有的。”夥計說:“有本《倒追王爺一百零八招》。”
段酒差點跌倒,“還,還真有這樣的書?”
裴涇皺了皺眉,“怎麼隻有一百零八招?剩下的一百九十二招呢?可有下冊?”
夥計被問得一頭霧水,“額,它它它隻有一百零八招。”
“看來是殘本了。”裴涇若有所思,“我這護衛也喜歡,也包起來吧。”
……
定遠侯府,丫鬟上了茶便退下了。
今日薑翡在街上遇到魏辭盈,兩人寒暄一番後魏辭盈便將她請到了侯府。
“嫂子嘗嘗這茶。”魏辭盈笑著說:“這是今年的新茶。”
薑翡端起來啜了一口,“我哪裡懂什麼茶,不過這味道是極好的。”
魏辭盈看她半垂著眼,似有話想說又不好開口,她倒也不急,且看看薑如翡想做什麼。
薑翡端著茶盞踟躕了片刻,傾身小聲問:“你三哥今日在家嗎?”
魏辭盈了然一笑,“不然你以為我今日請你來做什麼?已經讓丫鬟去請我三哥了,他稍後便到。”
薑翡眼睛一亮,隨即表情有些不好意思,“還是你最懂我。”
她想從魏辭盈口中探聽些消息,卻不能太直接,以魏明楨為切入點再好不過。
“我的終身大事算是解決了,”薑翡旁敲側擊,“那你的呢?”
魏辭盈一愣,薑翡說:“你和江臨淵許久未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