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宴舟按住眉心,無奈道:“我跟知韞隻是朋友。”
“朋友?”
黎眠聽笑了,“睡在同一張床上的朋友?!”
男人額角的青筋跳了跳,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又聽她說,“我孤陋寡聞,還沒見過這種不知廉恥的朋友!”
“黎眠!!”
薄宴舟徹底沉下嗓音,身上怒氣森然,“你太過分了!”
“哈!我說幾句就過分了!黎知韞好意思做還不好意思聽彆人說?!”
“你——!”
男人高高揚起手掌。
黎眠心臟猛地一跳,下意識閉上眼,以為巴掌就要落在她臉上!
可下一瞬,那隻溫熱的手掌竟然隻是揉了揉她的腦袋,因為怒氣衝天,力道有些大,將她柔軟的發絲弄得亂糟糟的。
她愣怔一秒,睜開眼,對上薄宴舟無奈到極致的眼神,“我跟她真的隻是朋友。”
黎眠被他突如其來的溫柔釘在原地。
她眼底升起茫然。
這算什麼?
吵架吵到一半,他突然認輸,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就像是……無理取鬨的人是她一樣。
可分明就是黎知韞針對她,黎知韞想要她女兒的命!!
現在這算什麼?
黎眠緩緩攥緊被角,一時間沒動。
薄宴舟歎了口氣,“不管你信不信,我問心無愧。”
“知韞看著溫柔,其實性格要強,突然得知自己患上重病受不了,我作為朋友,理應陪著她。”
“昨天的事……確實是她擅作主張,道歉的事也算了,你好好休息。”
黎眠無意識咬住下唇,“那……那小盞……”
薄宴舟聲音很低,乍一聽像是在哄她,“黎眠,你懂事一點。”
“知韞的病情很重,就算隻是個普通人,我們也應該救,更何況她是你親姐姐。”
柔軟的幻境被打破。
黎眠身體冷得發抖,“你……你相信黎知韞重病,就不相信小盞是真的生病?!”
“薄宴舟!你是小盞的爸爸!!”
男人毫不猶豫道:“我是。”
“所以我不會讓她出事,捐骨髓不會對她健康產生威脅,黎眠,你冷靜點。”
黎眠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噴湧而出,她覺得丟人,拿手擋住臉,哽咽道,“可她是真的生病了,你怎麼就不相信呢——”
“她要死了,她……她怎麼,給黎知韞捐骨髓啊……”
“你是小盞的媽媽,不要老是這麼詛咒她——!”
薄宴舟驟然失聲。
他猶疑地看著麵前痛哭的女人。
她手背的青筋都鼓起來,哭得聲嘶力竭,周身翻湧著令人心驚的痛苦,並不像是裝的。
她像是情真意切地認為小盞病危。
甚至還造假了病例。
難不成……
薄宴舟擰眉,緩緩將她抱進懷裡,“眠眠,你冷靜。”
“小盞……”黎眠似乎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磕磕絆絆地模糊重複,“小盞真的生病了……”
“薄宴舟,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薄宴舟眉頭皺得更緊。
昨天也是,她的精神狀態似乎並不正常。
他定了定神,垂眸看女人含淚的眼睛,“黎眠,你聽我說,我叫心理醫生過來,小盞沒生病,是你生病了。”
她常年嫉妒黎知韞,覺得黎家偏心知韞,覺得他對知韞有情,她對知韞的恨意經年已久,高壓之下,心理出問題也正常。
黎眠身體一僵。
她不可思議地抬頭,“你什麼意思?你認為我有心理疾病,認為小盞生病的事是我產生的幻覺?!”
她哪怕是做夢——都從未想到過薄宴舟的腦回路能這麼離譜!
他寧願相信她有病,都不相信小盞得了骨癌!!
她氣笑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反應過來後拿起枕頭就往他身上砸:“滾!你給我滾!”
“神經病!給我滾!!!”
“黎眠!!”薄宴舟攥住枕頭,“你能不能理智一點?!”
黎眠:“理智?!”她還不夠理智嗎?!
“我看有心理疾病的人是你!!你才應該去看醫生!!神經病!!!”
薄宴舟臉色驟冷,“這醫生你不看也得看!我已經發消息讓他過來了!”
哈!
還威脅她!
黎眠被氣得頭暈目眩,當即從床上下來,光著腳就要往外麵走,“我還就不看——”
“你剛才簽了賣版權的合同吧?”
黎眠動作一頓,轉過身看他:“你要做什麼?”
終於乖了。
薄宴舟反而不慌不忙地坐下來,輕笑,“乖乖看醫生,我不會插手,否則……你彆怪我。”
黎眠麵若冰霜,聲音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你無恥。”
薄宴舟裝沒聽到,“過來。”
“在床上躺好。”
*
兩個小時後,心理醫生從房間內出來。
走廊上倚著牆的男人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煙,沉聲問:“怎麼樣?”
心理醫生道:“太太焦慮情緒很重,可以確診中度焦慮。”
薄宴舟問:“這種程度會引起幻覺嗎?幻視,幻聽等。”
“這……”醫生猶豫了一下,“按理說是不會的,不過也是因人而異,如果患者對某件事有很深的執念,這些情況說不準也有可能出現。”
薄宴舟明白了。
這些日子黎眠的堅持,對黎知韞的敵視,似乎也有了原因。
他輕嘖一聲,“給她開點藥。”
醫生應聲。
醫生離開後,他推門進了房間。
床上的女人已經恢複了以往乖順的模樣,小臉蒼白,纖長的睫毛掛著淚珠,縮在被子裡小小的一團,格外惹人憐愛。
薄宴舟心下一軟,蹲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
黎眠……
他伸出手,想擦乾她睫毛上的淚,可還沒碰到,女人就悄然睜開眼。
空氣靜了一瞬。
薄宴舟繼續想碰她,黎眠往裡側一滾,拉開距離,“我沒病,現在你知道了?”
薄宴舟微頓,沒反駁,“嗯。”
黎眠深吸了口氣,“小盞是真的生病了,薄宴舟,你隨便一查就知道,你能不能理智一點,稍微相信我一下?”
薄宴舟欲言又止。
最後,他還是道,“嗯,知道了。”
她情緒不好,他還是不刺激她了。
小盞應該是被她藏起來了,他找到小盞後,直接帶去醫院給知韞捐骨髓就行。
他回答得太輕易,黎眠不可置信:“你相信了?你真的相信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