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也不免心驚肉跳。
這賤種是如何知曉的?
明明……
前頭魏氏的確留下了兩大箱籠古畫和書法的大家真跡。
魏氏是曆史名臣之後,曾官至宰府之職的便有十多位。
他們魏氏倒真有幾分風骨。
不愛那些黃白之物,偏愛那些風雅之物。
尤愛收藏古畫古玩書法和美瓷這些……
到了魏氏這一代,家中就隻她一個女兒,陪嫁的黃白之物不多,風雅之物極多。
當時老太爺這一輩時,秦家也是富庶,仕途打點時沒要魏氏出多少黃白之物,倒是她嫁妝中那些風雅之物用了不少。
後老太爺官至正二品大員,魏氏的那些風雅之物的陪嫁也沒少出力。
老太爺年老後,便也喜歡那些風雅之物,留下的便都是極珍貴,也價值連城的。
老太爺生前是說過,那些留存珍藏的畢竟是魏氏的嫁妝,待他百年之後,還是要還給老大的。
說老大畢竟是魏氏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
可她又如何舍得?
她曾回娘家問過父兄,得知有幾幅繪畫大家好書房大家的真跡一幅便可值萬金!
是萬兩金,不是萬兩銀!
從那時,她便明白,魏氏留下的嫁妝才是整個秦家最大的財富!
至於古玩和有曆朝曆代傳下來的美瓷……
好在老大還沒打上那些的主意!
“老大,你說得是哪裡話?”
“你娘親留下的東西不都在你們父親臨終前做主分給了你們兄弟幾個?”
秦大老爺心中冷笑一聲。
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
何況,老頭子臨終前人都是糊塗的,說得也是胡話,誰也聽不懂。
這老太婆湊在老頭子耳邊假裝聽他說臨終遺言,實則是隻說她想說的……
當誰是傻子呢?
隻不過那時他已經被打壓到塵埃裡,知道真相也無法。
也就這些年他暗地裡積蓄力量,也布局了良久,再加上意料之外和薑家結親……為了孩子們,他也該慢慢收網了。
今日便是試探。
“不巧,前幾日,當了父親一輩子長隨的孫二叔托人交給了我幾本賬本,賬本中還夾著幾張單子……”
秦家大老爺看著臉色一瞬間變得陰沉的秦老太太,再次緩緩出聲。
“單子上記錄的便是我娘親的嫁妝有哪些入了父親的私庫,隻是父親去後,私庫裡並沒有單子上記錄的那些屬於我娘親的東西。”
秦老太太冷冷的看著他。
秦家二老爺也愣住了,但下一刻他就站在了秦家大老爺麵前,擋住了他看秦家老太太的視線。
“大哥,你這是何意?你在懷疑母親私吞你生母的嫁妝?”
李氏和童氏此時也都一臉震驚。
不過兩人心境自是不同。
李氏震驚過後便是震怒。
那可是她嫡親婆母的嫁妝!
竟被這個老虔婆私吞了?
這老虔婆麵上裝著一副菩薩模樣,竟是如此無恥啊!
不成!
她嫡親婆母留下的嫁妝隻能是她家老爺和她的孩子們的,她得想辦法從這老虔婆手裡拿回來!
童氏卻在想:天爺!她那嫡親婆婆魏氏可是出身數百年傳承至今的鹹陽魏氏!
那鹹陽魏氏向來低調,家族中子弟如今都不願在仕途鑽研,隻一心研究學問,侵淫畫道和書法……
可誰都知曉其底蘊異常深厚,比某些百年大世家也不枉多讓!
當年老太爺能娶到魏氏實則是走了大運了。
老太爺是魏氏母親娘家遠方子侄,魏氏是她母親的老來女,也是那一輩中唯一的女兒。
極得家中長輩寵愛。
隻可惜她母親四十多才懷了她,用了不少保胎藥死保,出生後身子骨纖弱又極愛生病。
當年請了無數名醫調理身子,都是說即便將來嫁人,最好不要生子。
否則有損壽數。
魏家也是光明坦蕩,媒人上門提親都將女兒不好生育之事誠實相告。
如此一來,除了門不當戶不對的眼饞魏氏門楣,都偃旗息鼓了。
那年秦老太爺正是弱冠之年,已有舉人身份,秦家那時家族已走下坡路,偏秦家老太爺是個極有上進心的。
仔細盤算後,便下定主意親自去鹹陽魏氏住了數月之久。
就在那時,魏氏獨女芳心暗屬。
秦家從京都請了身份尊貴的慶寧郡主親上鹹陽魏氏替老太爺提親。
魏氏有感於秦家誠心,又不忍心拆散一對小兒女,最要緊的是心疼自家女兒,這門親事便成了。
秦家老太爺當初和魏氏成婚之前便有了心愛之人,那人便是後來的秦老夫人。
但為了秦家的前程和將來,還是謀算了魏氏女。
後來魏氏女產子果然身子骨更差,在秦大老爺七歲時撒手人寰。
魏氏幾個嫡親兄長怨恨秦大老爺讓妹妹生產造成早亡,又因魏氏家族子弟在朝廷和秦家政見不合,秦老太爺趁機和嶽父家決裂。
後更是不顧魏家反對,在魏氏去了一年後,立即扶正了當時是妾室的秦老太太做繼室夫人。
秦大老爺便也被老太太死死鉗製在手裡。
魏氏已和秦家決裂,秦大老爺的幾位嫡親的舅舅也都是正人君子,想要替秦大老爺做主,也插手不得。
何況,他們世居祖籍鹹陽,在京中勢力遠不如秦家這樣的老官宦世家……
童氏越想越激動。
魏氏能留到如今的嫁妝……哪一件那可都是好東西!
目光隱晦的看了一眼自家婆母。
這老太太可真是能藏事啊!
不聲不響的就扣了她前頭婆婆魏氏的嫁妝……連她嫡親的兒子,她家老爺都沒告訴。
“私吞?”秦家大老爺笑了笑,“二弟怎麼能這樣說母親?”
“你不就是那個意思?”秦家二老爺那張臉難看到了極點。
“我原想著父親去了後,母親肯定沒注意到父親暫借了我娘親那些古玩字畫真跡鑒賞,瞧著二弟都不知,想來母親果然沒注意那些。”
秦家如今完全掌握在老二手中,就是族裡那邊這些年也漸漸習慣了聽他二房的。
這些年老二暗中沒少給族裡某些說得上話的人各種好處。
因此,向著二房的族老也越來越多了。
外祖家那邊雖早就暗中走動,可惜嫡親的三位舅舅和舅舅家的表兄弟們都不走仕途,外祖家那邊目前幫不了他太多。
如今隻能靠薑家的名頭先拿回一點是一點。
秦老太太倒也沒料到秦大老爺會這般說,心中也是鬆了口氣。
臉色也好上不少。
“老大你要這樣說,母親心裡還好受些。當初你父親去時,你們都大了,該分的東西也都分好了。”
“不過,也的確有些他個人的私物是留給老身的。”
“老身年紀大了,受不得睹物思人,那些留給老身的私物,老身便不忍去查看,就讓人囫圇的登記造冊丟庫房了。”
“隻是,老身的確沒見到過你生母留下來的什麼古玩字畫的真跡……”
“母親,我還記得一些,比如前朝最擅宮廷仕女畫的李幼儒大師的二十四仕女圖。是按照二十四節氣畫的仕女穿戴圖。”
秦大老爺目光灼灼的盯著秦老太太。
這無恥老虔婆,裝的一臉無辜模樣,真是好手段!
秦老太太心中震動,神情卻是委屈。
倒是秦二老爺神色一變。
竟然有李幼儒的二十四仕女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