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長兄和我給你的添妝。”林溪柔和的看著秦如茵。
二嫂孟安也笑著點頭,“這是你二哥和二嫂給你的添妝。”
秦如茵大方接過來,笑著道謝。
“待會子你長姐和二姐也要過來給你送添妝,我和你二嫂就先回了,留你們姐妹三人說話。”
林溪起身,含笑對二嫂孟安道:“安安,我們回罷。”
孟安也笑著點頭,起身過去挽住了長嫂林溪的胳膊,對秦如茵柔聲道:“好好歇著罷,不用送我們了。”
秦如茵一邊起身,一邊笑盈盈道:“那怎麼行?”
待將兩位嫂子送到院子附近的月亮門,就見大姐如錦和二姐如秀結伴而來。
姑嫂幾人在月亮門邊笑著寒暄了好久,還是被長嫂林溪怕她們在外著了風寒,趕緊的催著秦如茵趕緊帶著她兩個姐姐去屋子裡說話。
和嫂子們拜彆之後,秦如茵一邊一個挽著兩個姐姐去了她的內室。
秦如茵仔細觀察了兩個姐姐。
長姐穿了一件淺綠色緙絲福字紋褙子,神情是很高興的。
秦如茵發現她臉上撲了很厚的粉,可還是沒遮住眼下青黑。
心中微微一動。
二姐穿著天青色祥雲纏枝紋的杭綢金絲鎖邊的褙子,臉色紅潤,整個人神采奕奕的。
今日也是小妹的喜日子,薑家的彩禮車水馬龍般進了秦家的大門,秦家人包括秦家所有的親友都看著呢。
她們姐妹倆和兩位嫂子一樣幫著母親李氏招待親友時,沒少聽到羨慕眼紅之語。
這麼多年來,大房都被二房死死壓製著,她們姐妹心中也早就窩著火。
今兒借著妹妹的喜日子,兩人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至於薑家這門親事,之前她們也和母親一樣替小妹擔憂。
後來母親和她們說,小妹自己倒是很願意這門親事,再加上前兩日薑家太夫人親自來秦家替小妹撐腰的意思,她們本就開始替小妹高興了。
沒想到今日薑家下聘如此大手筆,她們姐妹心中最後一點的隱憂也去了大半。
剩下的便是操心小妹嫁到薑家後的日子了。
姐妹三個擠在榻上說話。
看到兩個小匣子放在榻上的小茶幾上,長姐如錦輕輕點了一下秦如茵的額頭。
“都是要嫁人的人了,怎麼還是這樣粗心大意,這貴重的東西也不知讓下麵的人收好。”
秦如茵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額頭,“剛急著送長嫂和二嫂出去,倒是忘了。”
二姐如秀也皺了皺彎月眉,“六娘身邊伺候的人本就沒幾個靠譜的。”
如錦瞥她一眼,“你我當時做姑娘時,身邊伺候的不也是這般?甚至還不如呢。”
如秀就不說話了。
她們自己清楚,父母兄長也清楚,在彆人手底下討生活的日子裡,可不能放太多機靈聰明的人放在她們身邊伺候。
她和大姐也是出嫁後才將之前母親為她們培養的人光明正大的放在身邊伺候了。
“不怕,我和你二姐今兒來就是給咱們六娘送些個靠得住的人來著。”
如錦從寬大的袍袖裡拿出一疊紙張遞給秦如茵,溫聲道:“六娘拿著,這是長姐給你的添妝。”
如秀也拿出一疊來往秦如茵手中一塞。
“謝謝長姐!”
“謝謝二姐!”
親姐妹之間太客套倒是傷人了,秦如茵高高興興接了兩位姐姐給她的添妝。
“原本我和你二姐想著也是給你鋪麵或者莊子做添妝的,隻是母親和我們說,你要嫁到薑家那樣的人家,身邊沒有足夠靠得住的人是不成的。”
“母親原先倒是替你調教了幾個不錯的人,還有兩家做陪房的,隻是你這是真正的高嫁,那點子人手可真不夠了。”
如錦拉著秦如茵白嫩細滑的小手,輕聲對她說著。
二姐如秀接話:“那長姐就和我商量,不如我們姐倆給你添些好用的人手。”
“正好薑家這次給你下聘如此豐厚,不說父親和母親還要給你再添嫁妝,祖母和二房那邊更是跑不掉……”
“這樣一來,六娘你的陪嫁莊子和鋪子就多了。”
二姐如秀說完,長姐如錦又接著說道:“我給你添妝的是三家陪房,一個四口之家,兩個六口之家,賣身契都在這裡了。”
接著又話鋒一轉,誇道:“我聽母親說你自己也要選一些人先放在母親院子裡讓遊嬤嬤調教著,這很好。”
秦如茵就故作得意的挑眉一笑。
惹得兩個姐姐都笑了。
接著如秀也說道:“二姐也給你一家陪房。原先就是母親給我的,你也熟悉,是苗大成一家子。
二姐出嫁之後,苗大成一直帶著他媳婦和兩個閨女在二姐莊子上忙活,是管莊稼的一把好手。”
“至於他的兩個兒子都是在二姐鋪子裡曆練出來的,正好給你用。”
“再有六個是調教好的丫鬟,做事做人都是不錯的,你自己後麵看看,跟著你後麵做事若是好的,你就抬舉,做的不好的,就發賣出去……”
長姐如錦眉眼一厲,也道:“雖是我們兩個做姐姐給的人,你也莫慣著他們!他們好好做事做人便罷,若有那背主偷懶的滑頭,也彆客氣,直接打一頓發賣出去是正經!”
秦如茵心中暖洋洋的,一手一個將兩個姐姐拉得離她更近,將頭靠在兩個姐姐的肩膀上。
“我怎麼會有這樣好的姐姐呀!我可真幸福啊……”
“長姐你看這丫頭傻不傻?”如秀忍俊不禁。
如錦也笑著搖頭,又寵溺的伸手點了一下秦如茵的鼻尖,“我們六娘可不傻!”
如秀想起母親和她們姐倆說的這小丫頭教母親的那些話都將秦老太太和二房夫妻氣的吐血的事,也爽利的笑了起來。
“是是是!我們六娘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乖巧柔順的小傻丫頭了!”
秦如茵哼哼唧唧的在兩個姐姐麵前撒嬌,突然想到長姐眼下用厚粉都遮掩不住的眼下青黑……
一個激靈將腦袋抬起,認真的看著長姐如錦的眼睛。
“長姐,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和我說,最近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大事了?”
如錦一愣。
如秀聞言也立即坐正了,目光驚訝的看著自家小妹子。
接著又看了長姐如錦一眼。
隻是如錦隻顧驚訝去了,沒注意到二妹看她。
握著絲帕的手指緊了緊,撐起笑臉看著秦如茵,“六娘胡思亂想什麼呢?怎麼問這個?”
秦如茵搖頭,神色鄭重。
“長姐,我可沒有胡思亂想,你去鏡子前瞧瞧,厚粉都遮不住你眼下的青黑。”秦如茵直接道。
如錦:“……”
接著便是長久的沉默。
還是如秀沒忍住,開口道:“長姐,六娘真的長大了,再也不是曾經咱們身後跟著的那個小尾巴了。”
“有些事,你可以和我說,也可以和六娘說了,否則隻會讓她擔心。”
如錦眼睛一下就紅了。
其實她也不好意思和才十六歲的幺妹說她如今的遭遇。
人人都道她嫁的好,夫君前程似錦,還對她一心一意。
可就如人飲水一般,冷暖自知啊。
她的夫君韓徵待她愛護珍重,這後院裡終究有男人手伸不到的地方……
在她的默許下,如秀拉著秦如茵的手,歎息道:
“是長姐家的婆母催生呢。”
“可兒女緣分能是長姐一個人說得算的嗎?總是盯著女人的肚子,也得想想男人有沒有問題吧?”
如秀這話是有些惱怒的,也是對韓徵這個大姐夫有了怨懟。
“如秀!”如錦哭笑不得,“你和小六好好說,彆說得太過了。”
如秀瞪她,“長姐,你還向著大姐夫呢?”
如錦也歎息一聲,眼裡浮起化不開的憂愁。
還是向兩個妹妹輕聲解釋起來。
“你們大姐夫那個人,這些年對我都是極好的,即便嫁給他後這肚子裡一直沒動靜,他也一如既往的護著我,開解我。”
“隻是他再不著急,他父親和母親也是著急的……”
如秀彎月眉一豎,“那這回呢?你婆母要他納妾,人都替他選好了,長姐你難道還真要點頭?”
秦如茵秀眉也是一凝,“長姐,已經到這地步了嗎?”
如錦苦笑著對自家幺妹搖搖頭,“你二姐這性子就是急,哪裡就這樣了?”
“還哪裡就這樣了?那大姐夫這次為何沒有堅定的站在長姐你這邊,拒了她母親要給他後院塞人的打算?”
秦如茵也定定看著自家長姐。
如錦隻好道:“你們都不懂,那位柳姑娘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偏是我婆母最小的妹子的唯一骨血。”
“那柳姑娘的母親上個月剛去了,我那婆母心疼她家幺妹,在她幺妹臨終前親口答應了要為那柳姑娘尋個最好的親事。”
“誰知那位小姨母死死盯著我婆母,說是唯有讓柳姑娘韓家門,她才放心離去……”
“哦,那就讓那位柳家表姑娘做他韓家的妾啊?做妾……這算什麼好親事?我看你那婆母也是糊塗了!”
如秀氣不打一處來。
氣惱的雙頰都鼓鼓的。
“秀姐兒,你又胡說了。”如錦不讚成的看著自家脾性急躁的二妹。
繼續解釋道:“其實我婆母也是很好的婆母,這些年我肚子裡一直沒動靜,她再著急也沒在我麵前下我臉子,這次柳姑娘的事也算是……”
秦如茵聽著直皺眉頭。
她長姐本是個胸有丘壑的女子,隻是嫁人幾年還未懷孕過,自信都被磋磨完了。
竟有向她婆母妥協的想法了。
於是及時打斷她。
“長姐,你才二十四,孩子的事也不用太著急。再說了,二姐之前說的孩子是夫妻兩個人的事,這話本就是對的呀!”
“這些年都是你請大夫看病吃藥的,那大姐夫就不該請大夫看看嗎?”
如錦被自己一向捧在手心裡疼的幺妹這麼一連串的問題弄的有些怔愣。
倒是如秀在一旁擊掌,“六娘說得再對也沒有了!”
又皺眉不忿的說道:“長姐,你這些年請了不少婦科聖手看診過,可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這苦藥汁子到時灌了無數,虧不虧啊?”
秦如茵也道:“是藥三分毒,好好的人吃多了沒意義的藥也傷害身子骨啊。”
接著話鋒一轉,“那大姐夫就沒有主動要求他自己也去看看大夫嗎?”
如錦苦笑一聲,“他是個好的,也瞞著家中老人偷偷去看過,隻是看過的結果也都是說他子嗣無礙,身子骨且好著呢。”
夫妻倆身子骨都是好的,在子嗣上都沒大礙,卻又找不到原因,這就有些難辦了。
秦如茵就算知道這種情況在現代有好多種因素,也不好和古代人解釋啊。
就算解釋了,她們也不懂,還徒留麻煩。
如秀見長姐心情越發低落,忙安慰道:“長姐,我也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來,隻盼著你放鬆心情,不要一直那麼大壓力……子女緣強求不來,隨緣就好。”
秦如茵也知道對已經有了心病的長姐來說,安慰是沒有用的。
眼下唯一有用的就是解決長姐的心病。
略一思索,秦如茵雙手握住長姐的雙手,如錦略有驚訝的看著自家幺妹。
秦如茵看著自家長姐的雙眼,認真對她說道:“長姐,眼下最要緊的是不管誰來做說客,隻要大姐夫不願意,你就要和大姐夫夫妻一心,堅決不能答應納妾進門!”
“若是……若是這次你大姐夫因著同情他的柳家表妹,同意了呢?”如錦神色幽幽。
這也是她最焦心的,之前想一想就覺得心痛難忍。
連娘親李氏都不敢說,就怕惹了父母擔心。
如今麵對兩位妹妹真誠的關心,她再也忍不住了。
如秀想說什麼,嘴巴開合了幾次,到底還是閉上了。
秦如茵卻堅定的說道:“我相信大姐夫不是糊塗人!”
“他是不糊塗,可他是個善良的,他小的時候,那位小姨母待他極好,每次他回他外祖家,還未出嫁的小姨母就帶著他玩耍……”
秦如茵打斷自家長姐的話,認真道:“長姐說的那些都不是決定事情的重點,重點是大姐夫真納了柳家表姑娘為妾有什麼好處?”
如錦愣了愣。
如秀這回腦子活絡了許多,對秦如茵道:“我們都當六娘你還小,有些親戚家的事也沒和你說過。”
“長姐婆家尚且隻是寒門,大姐夫那位小姨母嫁得也隻是一般商賈人家,遠不如大姐夫家清貴。”
如錦點點頭。
秦如茵便道:“那便是了。”
又看著如錦,“長姐,你總是說大姐夫善良善良,就算你說的沒錯,那大姐夫的善良必定是帶著鋒芒的。
否則以大姐夫寒門出身,咱們家又幫不上他什麼,他的仕途怎麼上升的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