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九霄搖頭。
目光清亮卻帶著欣賞和鼓勵。
“茵娘和三嫂說的話我都聽見了,茵娘做的很好。”他神態真誠。
“隻是……我想和你說的是,三嫂性子執拗,你今日和她說的再有道理,怕也輕易改變不了她。”
“她剛嫁進來前幾年,母親也時常勸她,讓她不必事事都頂在三哥一個大男人前麵……隻是無果。”
“後來母親說多了,她就敷衍。母親覺得無趣,那是兒媳婦又不是閨女,不能打不能罵,也就隨她去了。”
“因此,她若今後再來煩你,你要凶一些。”薑九霄教她。
秦如茵抿唇笑了起來,“四爺覺得我今日對三嫂還不夠凶嗎?”
“你今日對她一點都不凶。”薑九霄搖頭,認真道,“你為她好,也一直壓著脾氣,我都知曉。”
秦如茵雙眸亮晶晶,有種被人理解的愉悅感。
倒也不是她想要做好人。
隻不過大家同為女子,她也看得出殷氏表麵上掐尖要強,骨子裡隻是想過太平日子的。
若有選擇,誰願意成為討人厭的人呢。
隻是,她也隻能做到如今這個份上了。
這世道,誰真正過得容易?
婆母薑太夫人容易?
長嫂方氏容易?
二嫂陳氏四個兒子,她容易?
五弟妹鄭氏成婚幾年也隻得一個大姐兒,她容易?
誰都不容易!
“隻是三嫂這個人,用良善對她,反而容易蹬鼻子往臉上爬……”
薑九霄頓了頓,怕新婚小娘子被家中妯娌欺負了,少不得多說了幾句。
秦如茵一一記下。
隨即嬌嬌俏俏的看著薑九霄,“那我真凶起來的話,怕是三嫂受不了哦。我可是什麼話都敢罵的。”
“她若是受不了,找三哥訴委屈還罷了。若是回她娘家找娘家人訴委屈的話,招了她娘家長輩來找母親要說法可怎麼好?”
“那豈不是給您和母親添麻煩了?”
秦如茵目光晶亮的看著她家四爺。
薑九霄迎上她晶晶亮的眸子,一時間有些怔愣。
待察覺到她是在試探自己,唇角就揚上去了。
“你不用怕!”他堅定的說:“有我在!”
“可若真是我太過分了,罵得太狠了呢?”
薑九霄卻道:“我就擔心你不夠過分,被人欺負了去。”
秦如茵唇角翹得老高。
這還用說什麼!
她突然一個前傾,朝著薑九霄撲過去。
薑九霄眸子震動,以為她要摔倒,下意識的就雙手張開接著她。
秦如茵就穩穩撲到了他懷裡。
她一雙柔嫩的雙臂環住他的脖子,在薑九霄完全沒有料想到可能裡,她湊過粉嫩紅唇在他右邊的臉頰上“吧唧”一口。
“四爺您真好!我可太喜歡您了!”
秦如茵親完人家後,也不管人家身子僵硬,處於石化中,心中竊笑。
實不相瞞,她在他挑開她紅頭蓋時,她就想這樣做了。
也不說什麼彆的原因。
就像她上輩子看到閨蜜生的已經三個月,白胖可愛的小丫頭……她就忍不住想要去親小丫頭藕節般的手臂一樣。
偷襲人家之後,她其實也是慫的。
此時她已經飛快放開薑九霄,伸手捂了打哈欠的嘴巴。
裝作看了看天色,嘟囔了一句“今兒真累呀。”
隨即強裝鎮定的又走到珠簾旁,對著外麵守著的辛夷道:“辛夷,你派個小丫鬟去大廚房那邊看看晚膳什麼時候來。”
薑九霄此時已經回過神來了。
但還是感覺右邊臉頰被她親過的地方在隱隱發燙。
他看著她,眸光深沉,也不知在想什麼。
晚膳過後,秦如茵主動對他說:“四爺,若是你還不習慣兩個人睡,可隨意啊。”
她知道他在外院不但有他自己的院子,他的外院書房也很大,且設了睡榻的。
風媽媽就和她說過,之前他忙起來時,經常就在書房中睡下。
聽她說這話,薑九霄眉頭微皺。
當然,他也並不曲解她的意思,知道她這是尊重他的選擇。
她不惱,也不鬨。
就這樣乖巧的,善解人意的,體貼的。
隻是,為何他心裡並沒有那麼高興?
但他沒有多糾結,也沒試圖說教她。
他溫和的點了點頭,回應道:“正好有些事,我先去外院一趟。”
秦如茵含笑點頭,“好的,四爺隨意。”
薑九霄離開明瀾居後,伺候在她身邊的辛夷一臉可惜。
忍不住對自家姑娘說道:“姑娘,您和四爺新婚燕爾的,怎麼能將姑爺往外趕呢?”
秦如茵衝自家大丫鬟俏皮一笑,“你不懂。”
這叫欲拒還迎。
辛夷是不懂,她對自家姑娘也沒辦法。
當然也知道自家姑娘並非是無的放矢,姑娘年紀雖不大,心裡可有主意了呢。
那就再等等罷。
眼下將姑娘伺候好,伺候的舒舒服服才是要緊的。
辛夷帶著幾個小丫鬟,手腳麻利的開始伺候秦如茵卸妝洗漱等。
秦如茵上床準備歇息時,門外又喧嘩起來。
今日是半夏守夜。
聽見秦如茵喊她,趕緊掀開珠簾進來。
隨即福身一禮,眉開眼笑的對秦如茵稟報:“姑娘,是姑爺前院院子裡的婆子們搬了姑爺的衣衫箱籠和書箱過來了……”
薑九霄將他日常用的東西都搬到明瀾居了?
這是打算在她的明瀾居常住了?
秦如茵一下子就不困了。
半夏見著又有小丫鬟來稟報,她忙又出去了。
待聽完小丫鬟稟報後,又喜滋滋掀開珠簾進來,對自家姑娘輕聲稟道:“姑娘,四爺也過來了,快要到咱們院子的月亮門了……”
秦如茵笑嗔了她一眼,“你這丫頭怎麼比我還高興?”
“奴婢當然替姑娘高興了!”半夏眉毛都要翹上天了,再進一步,眉毛就要跳舞了。
“就算姑娘和姑爺還未圓房,可姑爺對姑娘這樣好,氣死薑家其他院子裡那些嚼舌頭的……”
秦如茵知道,半夏這丫頭在外麵聽到了些不好聽的話,心裡憋著一股氣呢。
哪怕她在出嫁前給跟她來薑家伺候的身邊人都做了心理建設,真到了這一步,這些大丫鬟們依然替她這個當主子的氣得不行。
“你們呀……早和你們說過了,不用管彆人怎麼嚼舌根。都放心罷,你們姑娘定不會在這薑家受委屈的。”
秦如茵認真看著半夏,“也不會讓你們這些跟著我的人受委屈的。”
半夏眼睛一下子就紅了,立即道:“姑娘不受委屈就是奴婢們的心願了,奴婢們無妨的!”
秦如茵搖頭,“那可不成。你們都是我的人,你們受委屈了,就是你們姑娘受委屈了。你們被人下了麵子,就是你們姑娘被人下了麵子……”
珠簾響動的聲音打斷了主仆倆人說話。
風媽媽親自過來了。
“姑娘,是四爺前院伺候的人送四爺日常用的東西來咱們院子裡了,您看需要規整安置嗎?”
秦如茵讓半夏給她拿衣衫過來,就聽到薑九霄的聲音傳來。
“你莫起來了,安生躺著罷。我的東西先放在花廳,明日再派人規整安置就是。”
他大步走了過來,伸手按住了半起身的秦如茵。
秦如茵聞言就笑了。
對風媽媽笑道:“聽四爺的,明日再規整安置罷。”
末了又問薑九霄,“四爺,可要人伺候你洗漱?”
他不喜年輕丫鬟伺候,秦如茵特意讓風媽媽另外找了兩個手腳麻利,為人沉穩嘴巴緊的老媽媽在她院子裡伺候。
若是薑九霄需要,就專門伺候他了。
薑九霄聞言搖頭。
“我已經在外院洗漱好了。”一個眼色下,風媽媽便含笑拉著半夏出去了。
“我還以為四爺有事,今晚就在外院歇息呢。”秦如茵又起身,想要幫他將他蓋的被子鋪開。
“你莫動,好好躺著,我自己來。”薑九霄又道。
秦如茵嗔道:“茵娘若連被都不幫四爺鋪,待三日回門後被我母親知曉了,定要罵我的。”
“不會。”薑九霄深深看了她一眼,“我會幫你和母親解釋”。
見他也這麼自然的跟著她喊她的娘親為母親,秦如茵眼裡的笑意更深了些。
兩人躺下的時候,秦如茵剛閉上眼睛,薑九霄大手一撈,就將她撈到他的被子裡。
連著裹在她身上的被子一起。
“嗯?”秦如茵驚疑的喊了一聲,“四爺?”
“還是和我睡一個被子罷,你年紀小,晚間容易踢被子。”
“彆著涼了,後日還要三朝回門……睡吧。”
薑九霄說完將裹在她身上的被子剝掉,將穿著藕粉色中衣的小姑娘摟在了懷裡。
秦如茵在他寬闊溫暖的懷裡有些不敢動。
“四爺,我睡姿很好……不會輕易踢被子的。”秦如茵還以為這輩子自己身體好,晚間真的踢被子。
一時間又有些不自信了。
“嗯。”薑九霄虛應了一聲。
“我……我昨夜踢到您了?”秦如茵有些不好意思的問他。
“沒有。“薑九霄搖頭。
“睡吧。”他又說了一聲。
“哦……好吧。”秦如茵閉上雙眼,還是控製不住唇角上揚。
她想她明白了。
她的睡姿並不是不好。
恐怕是他喜歡抱著她睡罷。
聽風媽媽的意思,之前他的睡眠質量應該很不好。
今日見他神采奕奕的,想來昨夜和自己一起,睡眠質量是很好的。
這是個好現象……
待秦如茵發出平穩清淺的呼吸聲後,薑九霄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
他低頭看了看懷裡睡得安然的小姑娘,也揚起了唇角。
真好。
今夜,又能睡個好覺了。
隔日一早。
秦如茵又起遲了。
雖不至於日上三竿,但也過了平常薑家主子們用早膳的時辰。
“姑娘,四爺還未用早膳,一直等著您醒來,說要和您一起用呢。”桔紅一邊幫秦如茵梳妝挽發,一邊和她咬耳朵。
“那怎麼行?以後若是我起晚了,你們這些人該勸著四爺先用早膳,他腸胃不好,得按時按點用膳……”
“姑娘,奴婢們不敢勸……請了風媽媽勸四爺的,可風媽媽也勸不動四爺……”
秦如茵奇怪,問道:“你們怎麼不敢了?四爺雖不喜歡你們近身,可又不會凶你們。”
平心而論,薑九霄身份貴重,對下人並不頤指氣使。
隻不過不愛開口說話,造成了下人們都怕他。
實則,他一點都不可怕。
“姑娘您饒了我們罷!四爺他……”
“四爺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