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霆深的指腹按壓在她被燙紅微濕的指尖上,帶著幾分道不明的意味,聲音不高但字字清晰。
“嗬,這雙手……真是嬌嫩得不像話。”
不知道勒霆深在想什麼,沈知棠隻覺被他握住的手指愈發黏膩難受,她不動聲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霍承硯與他就隻有一門之隔。
她實在沒心思,也不敢在此時繼續完成係統任務,隻想儘快離開這個地方。
勒霆深並未回答她的話,目光無意掃過門板,強勢地將沈知棠圈在臂彎裡,低聲曖昧地說一句。
“看來我的未婚妻,總是需要人‘貼身照顧’,連洗手間都不能一個人待太久。”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提醒著兩人當下的關係,又或者是說給門內的人聽的。
那隻退回的手令他心中微微一沉,但他麵上並未顯露。
“霆深,醫生還在等。我身體還有點虛弱,我們下去再說?”沈知棠也顧不得太多,隻想把人支開。
“嗯。”
勒霆深應了一聲,並沒有去探究她這話的真假。
他自然地牽起她的手,長腿一邁,帶著她向外走去。
然而,剛走出兩步,他腳步卻突然停下,轉回身麵對著她。
沈知棠心頭一跳,警惕地抬眼看他。
勒霆深微微俯身,拉近了兩人距離。
那張鋒芒畢露的俊臉上看不出任何輕佻,隻有一種純粹的、壓迫性的專注。
他的目光鎖住她,聲音低沉:“那晚的事,我覺得還需與你澄清一點。”
沈知棠茫然:“什……什麼?”
她完全沒料勒霆深的話題如此跳躍,猜不透他究竟想說什麼。
燈光下,勒霆深看著眼前女孩眼中掩藏不住的驚恐,薄唇微啟,聲音清晰地回蕩在安靜的走廊。
“那晚我們所謂的‘意外’,從醉酒到醒來,除了躺在同一張床上,什麼也沒發生。另外,婚約是我自己要答應的,不是因為爺爺逼我。”
他直視著沈知棠因震驚而微微睜大的眼眸,繼續說道,
“我希望你知道,我並不是因為看中你沈家大小姐的身份才答應的聯姻。我覺得,我有必要和你說明白這一點。”
門板之後,倚靠在輪椅椅背上的霍承硯,在聽到那夜的真相後,搭在輪椅扶手上的修長手指,幾不可查地蜷縮了一下。
門外,勒霆深沒有錯過沈知棠眼中的錯愕和一絲驟然放鬆下來的神情。
這眼神比他預想中更純粹,甚至帶上了點迷茫的脆弱感。
這不是他熟悉的,那個利用醜聞大做文章的未婚妻。
“所以。”
勒霆深維持著俯身的姿態,聲音沉了幾分,帶著一絲探究。
“棠棠在宴會上,那些與以往不同的行為,到底是演戲給我看,還是真的不一樣了?”
他眼神直直地望著她,仿佛要看穿她的靈魂最深處,
【檢測到勒霆深情緒波動,目標好感度成度提升!當前劇情崩壞值下降2!】
係統提示音在沈知棠腦中響起。
勒霆深的質問太過直白,一時間沈知棠甚至忘了門後還有人偷聽。
“我……”
沈知棠強壓下驚駭,試圖擠出一點苦笑應付,然而還未開口——
“叩叩叩!”
冰冷而急促的敲門聲猛地響起,打斷了勒霆深的質問。
他的視線驟然轉向洗手間門板,目光幾乎要將之洞穿。
方才那一瞬對眼前少女產生的好奇和探究,瞬間被這暗含警告的敲門聲驅散。
“時間確實晚了。”
他猛地直起身,高大的身形將光線遮擋,投射下大片的陰影籠罩住沈知棠。
他不再追問,也不再看那扇門,隻是用行動表明自己的態度。
“既然胃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勒家的未婚妻,不該在外耽擱太久。”
“跟緊我。”
他牽著沈知棠的手,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被迅速拉遠,走廊重歸寂靜。
門後,封閉的空間裡,氣壓低得幾乎凝滯。
霍承硯依舊紋絲未動,仿佛一尊沒有溫度的雕塑。
直到外麵兩人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他才緩慢地轉動著輪椅,麵向了洗手台巨大的鏡子。
鏡中映出他毫無表情的臉。
他那深不見底的琥珀色眼瞳,此刻宛如一片深潭。
裡麵映不出人影,隻有濃重的情感在無聲翻攪。
修長的手指不輕不重地叩擊著輪椅扶手,發出極有規律的“嗒…嗒…”聲。
良久,一個極其低啞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如同毒蛇吐信。
“嗬,‘什麼也沒發生’……”
“霆深,這一手‘坦誠’……倒是打得挺妙。”
他若有所思地收回叩擊扶手指尖,最終,視線落在了洗手台前,那個沈知棠因倉皇離開而遺漏的小手包上。
他操控輪椅上前,修長的手指撚起了那個小小的、帶著她體溫的絲絨包。
門外走廊儘頭的喧囂漸漸清晰。
勒霆深牽沈知棠的手出現在金碧輝煌的主宴會廳入口時,整個大廳的喧鬨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過來。
勒霆深似乎並不意外眾人的反應,他旁若無人地牽著沈知棠往裡走。
人流如潮水般湧來,帶著不加掩飾的討好,奉承,讚美……
“勒總!這位就是未來的勒太太吧?沈小姐真是人比花嬌!”
“勒總好眼光!沈小姐一看就是福澤深厚啊!”
“恭喜勒總,沈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那不加掩飾的討好聲浪幾乎將沈知棠淹沒。
勒霆深一一回應,顯得遊刃有餘,嘴角掛著客套的弧度。
他微微側首,餘光再次掃過身邊被迫成為焦點中心的沈知棠。
少女的臉色在強光下顯得有些蒼白,唇色很淡,眼中雖努力壓抑,但那因過度關注而掩飾不住的抗拒還是被他精準地察覺。
又來了。
勒霆深眸色微深,這絕對不是那個渴望眾人目光的沈知棠會有的反應。
這更像是一隻被迫暴露在聚光燈下的小兔子。
他心情似乎奇異地好了一些。
勒霆深抬手打發了那些來向她敬酒的人,語氣維護:“棠棠今晚身體有些不舒服,敬酒就算了。”
他甚至沒稱呼“未婚妻”,一口一個“棠棠”,徹底粉碎了外界他不願意聯姻的謠言。
勒霆深狀似隨意地問她一些以前的事。
沈知棠不敢回答得太快,她隻能按照零碎的記憶去回答,聲音慢吞吞的,有些不太聰明的樣子,甚至顯得有些笨拙。
勒霆深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幾分,那探究的興味並未減退,反而在某種“遲鈍”的可愛印證下,添了幾分連自己都未曾覺察的暖意。
他不再深問,目光溫和地落在顯得越發局促的沈知棠臉上:
“累了吧?”
沈知棠立刻點頭,眼神裡是真切的疲倦。
勒霆深難得地不再強求,他親自將她送上了勒家低調奢華的黑色轎車。
沈知棠上車前,他站在雨幕邊緣,傘也傾覆在她那邊,肩頭沾了些雨絲,目光深邃地望著車窗內她模糊的身影。
女孩低聲說了句謝謝,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解脫。
勒霆深微微頷首:“好好休息。”
頓了頓,他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還是看著車窗緩緩升起。
勒霆深站在原地,目送車輛遠去,直至尾燈的光芒被雨幕徹底吞噬。
他臉上的溫和瞬間消失殆儘,轉身望向身後燈火輝煌的酒店頂層。
“霍承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