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卿和謝淮安交換了一下眼神。
謝淮安捂著胸口,嗆咳了兩聲,抬眸衝她挑眉一笑:“你的星你的月來了,你要出去見他嗎?”
“……”
饒是顧雲卿再怎麼淡定,聽了這話嘴角也忍不住抽動。
好歹她也算是他名義上的妻子,這人戴綠帽子戴得居然如此坦然嗎?
顧雲卿看向謝淮安的眼神多了幾分狐疑:“……你不在意?”
謝淮安抬起頭,看向她,一臉坦然的反問道:“我在意什麼?”
礙於吳庸還在旁邊侯著,謝淮安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附耳過來,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我知道,你是為了你姐姐才嫁給我的,你又不喜歡我。”
“而我呢,本就沒幾天好活的了,我有什麼好在意的?”
“等我死後,以你的聰慧,完全可以帶著我的遺產脫身,隻不過嘛……”
謝淮安對於自己的生死當真如他所說的毫不在意嗎?
顧雲卿抿了抿唇,問道:“隻不過什麼?”
謝淮安嗤笑一聲:“隻不過裴文暄那家夥可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又當又立,既要還要,得不到就毀掉!最惡心的是,他還喜歡玩替身文學,就算你真的要改嫁,也千萬不能選他啊!”
儘管謝淮安說得分毫不差,裴文暄就是那麼一個爛人,可也正是因為如此,顧雲卿心中的疑慮更深:“你怎麼知道那麼多?你到底是誰?”
“怎麼又是這個問題啊,”謝淮安癟了癟嘴,一臉無趣,“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很多遍了,真沒勁兒……”
他閉上眼,打了個哈欠,擺手道:“算了算了,孤不想跟你說了,吳庸,你去轉告那位小裴大人,就說孤乏了,不想見他,請他自便吧。”
“是,殿下。”
吳庸退下後,顧雲卿推著昏昏欲睡的謝淮安進了內殿,摒退左右後,捉住謝淮安的手腕替他診脈。
脈象表麵上看似乎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可顧雲卿心知肚明,這都是銀針封毒和補藥營造出的假象。
實則謝淮安的病情發展非但沒有任何好轉,反而日漸嚴重……
顧雲卿剛收回手,去外頭傳話的吳庸就返了回來,一臉為難地稟道:“殿下,娘娘,裴大人說,他此次前來是奉了聖喻,若是殿下不肯見他,他就……就一直在外頭侯著。”
顧雲卿眉心一皺。
還不等她發話,謝淮安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那就給他搬個凳子讓他在外頭侯著吧,等孤睡醒了,再考慮考慮要不要見他。”
“這……”
吳庸仍舊一臉為難,求救般地看向了一旁的顧雲卿。
顧雲卿瞥了眼瞬間入睡的謝淮安,心下一歎,隻得吩咐道:“吳公公,你去回裴大人,就說殿下午睡尚未起身,請他到前廳稍候片刻。”
“是,謝太子妃娘娘。”
顧雲卿目送吳庸千恩萬謝地領命退出殿內,扭頭發現輪椅上萎著的謝淮安,眼睛沒睜,懶洋洋地開口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想讓他見到你,但你卻想知道今日皇帝召見他都說了什麼,對不對?”
顧雲卿沒有否認:“殿下可願相助?”
謝淮安依舊沒有睜眼:“你放心,不管接下來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我都不會……”
顧雲卿微微抬眸,心中微動。
謝淮安睜開眼,歪頭看向她,微微一笑道:“答應的。”
“………”
這人是在耍她嗎?
顧雲卿冷冷地看向謝淮安。
眼底殺意暗湧,寬大袖口下藏著的三根銀針泛著寒芒。
她扯了扯嘴角,道:“殿下是在跟臣妾說笑嗎?”
這兩日的相處下來,顧雲卿原本覺得謝淮安雖然滿身謎團,但總體來說這個人還不賴,比她認識的那些人都要有趣些,所以沒打算對他做些什麼。
隻要他乖乖配合自己調查出幕後暗害侯府之人,說不定她還會大發慈悲,讓他走得時候不那麼痛苦……
現在看來,是沒這個必要了!
謝淮安輕“嘖”了一聲,不讚成道:“求人可不應該是你這種態度,你就算在我身上戳上百個窟窿,我也不會屈服的,除非……”
謝淮安意味深長地朝桌上看去,顧雲卿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桌上的陶罐裡還剩半罐溫熱的奶茶,還有剛剛謝淮安遞給她,她卻沒吃的橘子。
顧雲卿:“……”
就這?
顧雲卿再次看向謝淮安的眼神多了些一言難儘。
一時間她竟不知,究竟是這些吃食在謝淮安眼裡太重要了些,還是裴文暄帶來的消息太不重要了些。
在謝淮安的目光注視下,顧雲卿走到桌前。
殿內沒有旁人,顧雲卿舉止豪邁地端起桌上的奶茶一飲而儘後,又將旁邊的砂糖橘三兩口消滅乾淨。
彆說,味道還真不錯……
顧雲卿舔了舔嘴唇,似乎是在回味奶茶香甜可口的味道。
謝淮安看得突然有些口乾。
這時,顧雲卿已經轉頭看向了謝淮安。
見他神色有異,顧雲卿皺起眉頭,一臉莫名道:“你怎麼了?一直盯著我看作甚?我臉上有東西嗎?”
謝淮安乾咳兩聲,啞聲道:“沒,沒什麼,那個待會兒裴文暄進來,你躲在屏風後麵就成。”
“不用,”顧雲卿掃了眼不遠處的錦繡銀屏,淡定道,“我易容。”
“行吧,”謝淮安對此沒有任何異議,“你隨意。”
一刻鐘後,吳庸引著裴文暄剛剛踏進承恩殿正殿。
裴文暄剛進來,看到的便是病容憔悴的謝淮安單手支著腦袋斜靠在主位上,身上還蓋著厚重的毛褥子,身側站著一個一襲黑衣,腰佩金刀,眉目冷峻的侍衛。
“臣,大理寺少卿裴文暄見過太子殿下。”
裴文暄拱手同裴文暄見禮。
按理說謝淮安身為儲君,裴文暄不過就是個四品官,理應行跪拜大禮,可裴文暄卻隻是拱手作揖行了個常禮。
謝淮安撩起眼皮,漠然地掃了台下的人一眼。
過了好半晌,他輕“嘖”了一聲,卻沒讓他免禮,而是不鹹不淡地看了眼站在裴文暄身側的吳庸。
觸及到太子殿下的視線,吳庸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上前一步到裴文暄身邊,壓低聲音提醒道:“裴大人,麵見儲君理應行跪拜大禮,您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