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孩子,起來。”
反應過來的薛婉珍隻覺得更加愧對女兒,讓她一個人承擔了那麼多,她親自將跪在地上的顧雲卿扶起來,心疼地抱在懷裡,目光卻落到了位首的顧首義身上。
顧首義麵色沉冷,看著顧景澤問:“陛下下旨命大理寺全權查辦此事,可有什麼新的進展?”
“父親,皇上親自下旨由裴文暄全權查辦此事,孩兒當真不知。”
顧景澤是大理寺卿,官職在裴文暄之上。
可皇帝卻越過他,將太子遇刺一事交給裴文暄全權查辦,還將風聲瞞得一絲不漏。
其中打的什麼心思不言而喻……
此話一出,眾人瞬間沉默了。
唯獨顧景丞是個明火執仗的炮仗脾氣,一聽這話瞬間火冒三丈:“皇上這分明就是在防備咱們侯府,一早就打定主意要將咱們侯府全部砍頭!”
“混賬!”
顧首義一腳踹在顧景丞的心窩,將人踹倒在地,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剛說的什麼混賬話!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君讓臣死,臣不死不忠的道理你不知道嗎?”
“這是哪個混蛋說的?我滅了他!”
“你……”
顧首義氣得渾身發顫,抽出馬鞭就要往顧景丞身上招呼。
眼瞧著那馬鞭即將抽到顧景丞身上,離他最近的顧景澤率先撲上去,捉住鞭尾,跪在顧景丞前麵,求情道:“父親息怒,三弟雖然莽撞,可說的也並非全無道理啊!”
“老二,你也要跟著一起胡鬨嗎?”顧首義斥道。
顧景澤鬆開馬鞭,卻執拗地擋在顧景丞身前,不肯後退一步。
“你……讓開!不然我連你一起抽!”
“父親,”顧景琛上前一步,跪在顧景澤身前,“父親如果今天真的要抽一個人的話,我是他們的大哥,是我平日裡沒有教導好他們,理應替他們受罰,要抽就抽我吧!”
“大哥……”
“大哥!”
顧景澤和顧景丞幾乎是同時開口,
兩人對視一眼,看向顧首義的眼神隱有不滿,異口同聲道:“我們不要大哥替我們受罰,要罰一起罰,要抽一起抽!”
“……”
平日裡也沒見這兄弟仨的心這麼齊過,怕不是故意的吧!
顧首義的臉色發青,鼻子都氣歪了。
隻見顧首義再次掄起馬鞭,似乎真的要不管不顧地,把這哥仨兒都教訓一遍。
顧雲卿實在看不下去。
儘管不舍得,可她還是掙開薛婉珍溫暖的懷抱,搶在顧首義的馬鞭再次落在之前,擋在三個兄弟麵前,跪了下去。
顧雲卿揚起頭,毫不退讓地迎視上顧首義的目光,堅定道:“這件事是我挑起來的,父親要打要罰,隻衝著卿兒一個人來便是!”
“那怎麼行!二姐,我們三個大男人在這兒呢,怎麼能讓你替受罰!”
顧景丞瞬間炸毛,跳起來道:“老爹,你打我吧!反正我皮糙肉厚的,我不怕打,就不要遷怒二姐和兄長們了!”
“那怎麼行!哪有遇到事情讓弟弟衝鋒陷陣,當哥哥的卻往後縮的!父親,要打就打我吧!”
顧景澤這番話說的大義凜然,把顧景丞那蠢貨感動的稀裡嘩啦的,全然忘記了之前就屬顧景澤坑他最多。
“你們不要再爭了!我是大哥!聽我的!打我!”
“打我!”
“還是打我比較好!”
“我抗揍!沒關係!”
“……”
大廳裡亂作一團,顧首義看著跪了一地,爭先恐後地搶著被揍的四個兒女,忍不住扶額,他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居然生了這四個混賬!
還沒等他們爭出個所以然來,就聽到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
“夠了!”
薛婉珍看著跪了一地的孩子,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點。
她上前,一把奪下顧首義手裡的馬鞭,扔在地上,指著顧首義的鼻子罵道:“顧首義!但凡你今天敢動這幾個孩子一根頭發絲,以後就彆想再回房睡覺!”
“夫人!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嘛!”
顧首義這會兒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他怎麼也沒想到好好的一場回門宴會變成現在這種狀況。
“你閉嘴!”
薛婉珍冷冷地乜他一眼。
強大的氣場讓顧首義瞬間閉嘴。
隨後薛婉珍將跪在地上的兒女一個一個拉起來,母雞護崽兒似的護在身後,衝著丈夫怒罵道:
“顧首義,為了你,老娘忍那個狗皇帝已經很久了!”
“現在你誓死效忠的那個狗皇帝要滅你全家!”
“可你倒好?你不想著怎麼保護妻兒老小,反而跟孩子橫起來了!”
“你衝孩子孩子發什麼脾氣?是不是男人啊?”
“有能耐你去衝皇帝發脾氣啊!”
世人隻知鎮北侯夫婦相濡以沫多見,感情極好,鎮北侯夫人計謀過人,是個不可多得的賢內助。
可卻很少有人知道,薛婉珍在嫁給顧首義之前,那可是坐擁兩座金礦山,占山為王的土匪頭子。
顧景丞的炮仗脾氣有一半都是遺傳了她。
當年皇帝派還是侯府世子的顧首義領兵去攻打威猛山,沒想到薛婉珍居然在戰場上,對身披銀甲,威武帥氣的顧首義一見鐘情,
不僅使計將人強擄回了山寨,還把對方收為了壓寨夫君。
之後北疆叛亂,朝中無人可以領兵出征,可皇帝因為顧首義娶了賊寇為妻,下旨降罪侯府,還駁了顧首義請求領軍平叛的折子。
那段時間顧首義因為憂心北疆戰事,擔憂邊境百姓,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薛婉珍不忍看丈夫為難,也擔心真的貽誤戰機,便主動提出願意歸降朝廷,並獻出一座金礦山充作軍費。
皇帝原本派顧首義去攻打威猛山,就是奔著金礦山去的,如今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達到目的,自然樂意。
加上北疆接連傳來城池失守的消息,而朝中也沒有比顧首義更合適的領兵之人,便免了鎮北侯府的罪責,任命顧首義為主帥,其夫人薛婉珍為先鋒,前往北疆平亂。
“這些年,我們夫妻為了朝局穩定,百姓安樂,麵對皇帝明裡暗裡的打壓,已經是百般隱忍,可皇帝卻得寸進尺,非要至我們全家於死地!”
薛婉珍用手戳著顧首義的胸口,質問道:“侯爺,難道非要等皇帝將我們全家都殺乾淨,你才會醒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