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子牙下意識地想去摸懷裡那個沒啃完、硬邦邦的冷包子壓壓驚,手伸到一半才想起,包子早在茶棚混亂時就不知甩哪兒去了。
就在這時!
懷裡那塊該死的溫吞玉簡,毫無征兆地再次劇烈發燙。
比在茶棚時更燙!
仿佛一塊燒紅的烙鐵,猛地貼在了心口。
“嘶——!”
薑子牙被燙得倒抽一口涼氣,手忙腳亂地把它掏了出來。
玉簡懸浮在他掌心之上,通體變得赤紅滾燙。
表麵的溫潤白光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熔岩般沸騰流轉的暗金色澤。
比之前在茶棚那次更加灼目耀眼。
嗡——!
低沉的震鳴再次直擊神魂。
一片更加凝實、更加華麗、也更加冰冷無情的金色光幕,從沸騰的玉簡上投射出來,懸浮在薑子牙麵前。
光幕頂端,“天道契約”四個古篆大字依舊煌煌威嚴。
但這一次,在原本的條款下方,一行全新的、閃爍著刺目血光的字跡,正如同有生命般緩緩浮現、凝聚。
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金屬質感和不容置疑的意誌:
檢測到契約執行者持有法則級武器(殘):打神鞭。
契約權限提升…正在解鎖…
解鎖新增條款:
武器同步:以契約者為錨,初步激活打神鞭(殘)本源,賦予基礎使用權能。
強製征召:檢測到高濃度幽冥汙染源(鎖定目標:魔將·欲色天),契約者需立刻清除!清除失敗或消極怠工,將判定為‘主動終止契約’,執行‘以身填海’條款。
能量供給:打神鞭(殘)使用需消耗契約者本源精血及神魂之力,請謹慎使用。過度消耗可能導致不可逆損傷及…提前填海。
薑子牙的目光,死死釘在那行閃動著血光的“強製征召”和“提前填海”上,剛剛因為打退欲色天而升起的一絲力氣,瞬間被抽空,眼前一黑,差點背過氣去。
“清除?!清你大爺!”
他氣得渾身哆嗦,指著那片光幕破口大罵,唾沫星子噴在光幕上,發出“滋滋”的輕響。
“老子現在走路都打晃!還清除?清除個錘子!你這是讓重傷號去追著老虎砍?!還他媽提前填海?!黑店!絕對是黑店!”
他罵得正凶,耳邊那沉重的拖行聲和“沙沙”聲,陡然變得清晰!
濃稠的黑暗,像潮水般從村子深處湧出。
借著越來越紅的月光,薑子牙看清了,四具高大的、由無數慘白骸骨和腐爛血肉,強行拚湊縫合起來的巨大怪物,正邁著沉重的步伐,踩碎沿途的斷壁殘垣,朝他圍攏過來。
它們空洞的眼眶裡,燃燒著汙穢的血焰。
縫合的關節處,流淌著惡臭的膿液。
每一步落下,都震得地麵微微發顫。
而在這些白骨巨怪的身後,更多的、密密麻麻的、如同潮水般的暗紅色影子。
無數扭曲蠕動的血孽蠕蟲聚合體,正發出令人頭皮炸裂的“沙沙”聲,鋪天蓋地地湧來。
一股遠比欲色天更加深沉、混亂、汙濁的恐怖氣息,如同無形的巨浪,狠狠拍擊在薑子牙的心神之上。
與此同時,他掌中那塊滾燙的玉簡猛地一震,一股冰冷霸道、不容抗拒的意念,順著掌心狠狠衝入他幾乎枯竭的經脈。
這力量並非滋養,而是帶著強烈的鞭策和索取。
如同燒紅的烙鐵燙進油裡,強行壓榨著他體內殘存的本源。
而他另一隻手中那根破魚竿,裂開的竹皮下,那些剛剛沉寂下去的金色符文,竟在這股冰冷的意念催逼下,再次極其微弱地、極其不情願地…亮了起來。
金光微弱搖曳,如同風中殘燭,映照著薑子牙那張瞬間失去所有血色、寫滿了“老子被坑慘了”的絕望老臉,以及那如同血色潮水般湧來的無儘幽冥怪物…
“狗日的天道…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金光微弱,抖得跟抽風似的。
薑子牙捏著那根被天道強行“點醒”、裂口裡淌著金絲的破竿子,感覺像攥了塊烙鐵。
不是燙手,是燒命。
每一點金絲亮起,他肚子裡就跟被剜掉一塊肉似的,空得發慌,冷得打顫。
半邊身子還麻著,欲色天那妖女留下的陰毒勁兒,跟小刀子似的,在骨頭縫裡慢慢割。
“狗日的天道…買一送四…真他娘會做買賣…”
他啐出一口帶著粉紅沫子的黑血,盯著眼前轟隆逼近的骨頭架子,眼皮直跳。
四具白骨巨怪,活像被哪個手賤的熊孩子,用破爛屍骸硬攢出來的。
大腿骨是不知道啥妖獸的,粗得像房梁,上麵還掛著幾縷風乾的獸筋。
胳膊肘子反關節擰著,末端戳著半截鏽跡斑斑的青銅戈頭。
胸腔拿幾塊龜甲似的玩意兒勉強箍著,裡麵塞滿了蠕動的、暗紅色血管似的玩意兒,撲通撲通跳得膈應人。
最瘮人的是腦袋,壓根沒頭蓋骨,就一個爛了半邊的顱腔,裡麵團著一大坨冒著泡的、像熬糊了的血粥似的粘稠物。
兩個碗口大的血窟窿就是眼睛,死死瞪著薑子牙,噗嗤噗嗤往外噴腥氣。
轟!轟!轟!
四座骨頭山挪過來了,踩得地上黏糊糊的血泥噗嘰亂濺。
濃烈的屍臭混合著鐵鏽甜腥,嗆得薑子牙腦仁生疼,胃裡翻的湧。
那密密麻麻跟潮水似的血孽蠕蟲,爬得更快。
鋪滿了地麵、牆壁,像給這血腥廢墟蓋了層蠕動抽搐的暗紅毯子。
“沙沙”聲鑽進耳朵,讓人頭皮炸裂。
“嘶…嗬……”薑子牙吸了口涼氣,牙關咬得死緊。
跑?
後路早被蠕蟲堵死了,爬得比耗子還快。
懷裡那塊玉簡,燙得他心口皮都要熟了。
冰冷的意念,還在死命壓榨他那點可憐的本源,催逼著魚竿上的金絲兒。
“稍裡哇!老子跟你拚了!”
退無可退,一股子當年在金雞嶺跟孔宣死磕的狠勁兒,猛地頂了上來。
他腰背強行一挺,那股子油儘燈枯的頹喪,被逼退了幾分,渾濁老眼裡爆出兩簇凶光。
“嗡!”
手中破竿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拚命,竿尖那點微弱的金光猛地一凝!
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