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峰頂,夜風微涼。
水月一襲紅衣,慵懶地斜坐在屋頂,修長的玉腿隨意交疊,手中拎著一壺靈酒,仰頭灌了一口。
酒液順著她雪白的脖子滑落,侵濕了衣襟。
月光在她精致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那雙含著笑意的美眸,蒙著一層淡淡的憂慮。
魔巢之事,她已經知曉。
師兄此去,禍福難料。
這是水月第一次感受到,即便自己是個洞虛六階的大能,依舊遠遠不夠。
她心緒難平,又仰頭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滋味在喉間炸開,奈何壓不住心底的煩躁。
“什麼破酒,越喝越沒滋味”
她指尖摩挲著酒壺,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下方。
庭院中。
蘇沉魚一改往日的嬉笑玩鬨,獨自練習著劍舞。
劍勢如流雲流水,又帶著幾分淩厲,每一劍刺出去,好似要將心中的鬱結斬斷。
月光下,她的身影纖細而堅韌,劍鋒劃破空氣,發出細微的嗡鳴。
水月看著她,半晌,忽然歎了口氣。
“這小丫頭”
她搖了搖頭,收起酒壺,身形一閃,如一片紅雲輕盈落下。
鏘!
她兩指一夾,鉗住了蘇沉魚刺過來的長劍。
“師尊?”
蘇沉魚一愣,方才練劍心緒難平,甚至未曾察覺水月的靠近。
水月看著她泛紅的眼角,露出一抹慵懶的笑意,“怎麼,舍不得?”
蘇沉魚抿了抿唇,沒有回答,低下了頭。
“我也舍不得。”
水月輕鬆開她的劍,抬頭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師兄要做的事,誰都攔不住。”
若是能攔,太上長老又怎會放他離開?
若是能攔,她又怎會獨自在此飲酒。
葉靈曦已然閉關,她不想看到離彆,生怕一個忍不住,就要強行留下慕長歌。
待他離去,她也會閉關,隻是在師兄走之前,還想遠遠地看他一眼。
蘇沉魚沉默片刻,低聲道,“師尊,我隻是”
“隻是什麼?”
水月挑眉,“隻是心裡難受?隻是擔心他?還是想跟我一樣,做他的女人?”
她每說一句,蘇沉魚心跳就快上幾分,剛要開口,就見師尊湊了過來。
“他這一走,說不定會帶回幾個紅顏知己,與其便宜彆人,不如便宜我徒兒。”
水月鼻尖幾乎貼上她的,“我家沉魚要姿色有姿色,要天賦有天賦,整個破天峰除了我這個做師尊的,誰能壓你一籌?”
“師尊!”
她臉頰漲紅,低著頭,“我才沒有您不要瞎說嘛”
“沒有?”
水月嗤笑,點了點她的額頭,“彆嘴硬,親上去都是軟的,若非為師是女人,也想感受一下我們家小沉魚呢~”
“哎呀,師尊!”
蘇沉魚臉紅跺腳,“您又不正經了~”
“嗬正經?能得到心之所愛麼?”
水月不屑一顧,“有些人就是如此,明明喜歡,又什麼都不敢做,你不有所表現,那個人怎會知道你的心思?”
“……”
她咬了咬唇,終究沒再反駁。
水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給為師爭點氣,若你成功了,咱們師徒也好聯手乾掉其他人,桀桀桀”
“……?”
蘇沉魚愣住,嬌軀不可察地顫了下。
為何她從師尊的笑聲中,聽出了一絲絲的闊怕,以及看到了眼冒紅芒,和上下整排猶如鋸齒般的鋒銳獠牙?
嗯!
錯覺!
一定是錯覺!
師尊明明還是很美嘛。
水月見她不動,翻了個白眼,“他明日就要離開了,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你最好把握住機會。”
她轉過身,背對蘇沉魚,“另外,此刻起,你不再是我徒兒,待我出關,我將首座之位傳給你。”
“師尊”
蘇沉魚瞳孔微縮,聲音有些發顫。
“少囉嗦!”
水月不耐煩地一揮手,“老娘的弟子,豈能這般扭捏?走你!”
話音未落,她指尖一彈,一道罡風驟然卷起,直接將蘇沉魚整個人掀飛了出去。
蘇沉魚驚呼一聲,不受控製地向著遠處飛去。
水月拍了拍手,“這才對嘛。”
她拎起酒壺,望著天邊的明月,喃喃自語。
師兄啊師兄,你可真是禍害不淺。
明明是個混蛋,偏偏讓人放不下。
明明是個浪子,偏偏又讓人心甘情願。
夜風呼嘯。
蘇沉魚被罡風卷著一路飛掠,落在了後山桃林。
她站穩腳步,抬頭一看,心跳如鼓。
師尊這是直接給她傳送過來了?
庭院靜謐。
月光映襯著桃花瓣的粉紅之景。
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剛踏入院中,便聽到屋內傳來一聲輕笑,“大半夜的,誰家的小丫頭跑我這兒來了?”
蘇沉魚渾身一僵,耳根燒了起來。
“前輩,我”
她結結巴巴,愣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也沒有往日麵對慕長歌時的那種輕鬆之感。
慕長歌懶洋洋地躺在院中搖椅上,手中把玩著一枚玉簡,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怎麼?水月欺負你了?”
“嗚哇~”
蘇沉魚撲到他懷裡,“前輩,我被師尊逐出師門了!”
“這可倒是巧了。”
慕長歌輕撫她的小腦袋,看她抬頭,笑了笑,“就在今日,我也被師尊逐出師門了,唉,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噗!
蘇沉魚忍不住笑了,起身撇了撇小嘴,“才不信呢,好端端的,太上長老怎會舍得將你逐出師門?”
“那你呢?”
他笑著反問,“水月那丫頭,又為何將你逐出師門?”
“我我”
她吭哧了半天,小臉愈發紅潤。
過了會兒,她咬著下唇說道,“師尊讓我過來跟您表明心意,說我喜歡你”
她聲音越來越輕,差點被心跳的動靜所掩蓋,那火熱的胸腔裡,好似收容了幾十隻大白兔。
無論她都如何努力,都壓製不住那劇烈的跳動。
“……”
慕長歌愣了一瞬,失笑,“就這?”
“……???”
什麼叫就這?
她鼓足了勇氣,結果他就這反應?!
蘇沉魚不禁麵露失落。
或許隻有不在乎,才會說得風輕雲淡吧。
“丫頭,你的心意我知道。”
慕長歌起身叫住要走的蘇沉魚,走到她跟前,“每當你見到我,眼睛亮得像星星,而我又不瞎,何嘗看不到。”
他揉了揉她的腦袋,“其實你很糾結,你並沒有想好怎麼做,水月將你逐出師門,無非是想讓你放下心裡負擔。”
蘇沉魚身子一僵。
夜風拂過,帶起幾片桃花瓣落在她肩頭。
“她畢竟是你的師尊,而我又是她的道侶。”
慕長歌鬆開手,轉身望向天邊明月,“沉魚啊,須知行事無愧道心,你要做的是問問你的心,是否隻是喜歡?”
她的心?
蘇沉魚攥緊了衣袖,這番話猶如細針紮在了心尖上。
望著他的背影,她忽然升起一絲明悟,“我是不是很沒用?”
她苦笑,自己竟完全沒有曾經麵對慕前輩時的從容。
是否說明她動了真情?
“這恰恰說明你有良心。”
慕長歌回身彈了下她腦殼,“若你二話不說就撲上來,我反倒懷疑水月這些年教了個什麼玩意兒?”
“那前輩可喜歡我?”
她屏住呼吸問道。
慕長歌笑著攤開手,“我從來不做選擇,這便是我的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