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澤剛踏出房門,就瞧見阿允這副模樣,心中暗忖她今日定是有什麼盤算。他開口道:“今日不去水簾洞了?”
見她終於有空來找自己了心裡暗喜,又趕緊補了一句,“說吧,想乾嘛?”
“阿澤果然聰明!”阿允嘻嘻笑著,眼睛彎成月牙,興致勃勃地說道,“我看藥圃裡的藥草長得密密麻麻,都沒地兒繼續長,就琢磨著咱們該下山出手一些了!”
“走吧。”這次實在是出乎阿允意料,祁澤這次竟毫不猶豫答應了。
“好啊好啊!等賣了錢給阿澤買紅裳嘍!”阿允熟練地拉起祁澤的手就往外跑,嘴裡嚷嚷著,“我們去嵐縣!”
“為什麼是遠在百裡之外的嵐縣?”祁澤一邊跟著她跑,一邊滿心疑惑地問道。
“因為……因為我聽說那邊的藥草可以賣個好價錢呀!”阿允眼珠子一轉,撲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說道。
“你一直在山上是從哪裡聽說的,連我都不知道。”祁澤停下腳步,一臉狐疑地看著她。
阿允瞬間耷拉下腦袋,眼眸低垂,帶著幾分委屈撒起潑來:“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想去那裡,我就想去遠一點的地方,這樣才能讓阿澤陪我玩久一點,不可以嗎……”
祁澤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可以。”
刹那間,阿允的眼睛像被點亮的星辰,熠熠生輝。
“可你想這樣拉著我跑去嵐縣嗎?”祁澤微微挑眉,臉上帶著些許無奈與寵溺。
“你是說!”阿允瞬間反應過來。
祁澤將她懷裡的藥簍拿住背在自己背上,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劍來。”
話音剛落,隻見一道寒光閃過,不知從何處疾飛而來一把寶劍。劍身光芒流轉,似有靈韻在其中躍動。
“走吧,站穩了!”寶劍穩穩懸於二人身前,將他們輕輕捎上,而後如離弦之箭般衝向天際。
置身於雲朵之間,雲海仿若棉絮般在身旁翻湧,如夢如幻。底下的世界像是一幅展開的畫卷,房屋變得如同精致的積木,人們則似微小的螻蟻。
上次祁澤禦劍帶她回蒼雲頂的那夜響著驚雷,阿允隻敢緊緊蜷縮在祁澤溫暖的懷抱裡不敢睜眼細看,今日,她終於能好好領略這新奇而美妙的一切了!
她興奮得臉頰緋紅,忍不住放聲大喊:“太好玩了!!這世間真是——太——值——得——啦——!”那聲音在雲海間回蕩,充滿了無儘的喜悅。
祁澤看著阿允那歡呼雀躍的模樣,眼中滿是溫柔與笑意,此刻也讓他深深覺得,這世間萬物都如此美好,確實值得。
太過激動的後果就是那女子差點沒站穩,左搖右擺的。好在祁澤眼疾手快,趕緊伸出手一把穩穩扶住她的腰身。女子有些尷尬地笑笑,這才老實站住了。
待她站穩之後,祁澤害羞地下意識想要放開手,沒想到阿允卻順勢按住他的手,帶著一絲嬌嗔說道:“阿允害怕……”
“有我在,不會讓你掉下去的。”祁澤努力讓自己麵色保持如常,可那顆心卻像揣了隻小鹿,跳得飛快。
嵐縣雖地處群山環抱,遠離都城喧囂,卻因商道穿城而過,終日人潮如織。
二人一到此處,便徑直尋到街角那家懸著銅葫蘆幌子的藥堂。
祁澤將竹簍裡的草藥傾倒在斑駁的榆木櫃台上:“這些,按行市價的半數算。“
那藥堂老板也是個懂貨的,隻拿起那株靈芝仔細端詳之後,不必再細看其它,便滿心歡喜地喚來夥計捧出整袋碎銀捧給祁澤。
“收好了。“祁澤掂了掂錢袋的分量,反手塞進阿允懷裡。不等她反應,已掀簾步出藥堂。
“給我的?!“阿允盯著沉甸甸的錢袋不禁瞪大了雙眼!
縱然是修行百年的靈參精,可是誰能抵擋住沉甸甸銀子的誘惑啊!
她雀躍著追上去:“這麼多銀子夠買多少糖畫呀!“
話音未落又驟然停步,將錢袋往回推搡:“雖然我儘心照料靈草,但是也不能占有這鬻靈草的銀子啊,我不要,還給你!”
祁澤這才停下腳步,低笑出聲,指節叩了叩阿允的額頭:“誰跟你說,我種的那些珍貴的靈草是用來出售的呢?”
“那你平日裡的開銷從何而來…“阿允摸了摸額頭,杏眼睜得溜圓。
“聽過點石成金麼?“祁澤抱臂挑眉問道。
阿允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好消息,驚喜得拽著他袖口直晃:“你快教我、你快教我!這樣我學會了就能給你買一屋子紅裳啦!“
“胡鬨…“祁澤耳尖霎時泛紅,偏過頭去時卻被她攥得更緊。
“對了,現在我已經有這麼多銀子了,我們現在就買!”
“彆!彆去!!”也不知是阿允的力氣突然變大,還是祁澤口是心非,祁澤被她拉著滿大街跑。
他就這樣任由他阿允拉拉扯扯的走了一路,終於才找到了地方,卻見“霓裳閣“的朱漆門板落著銅鎖,門楣上的紅紙告示被風掀起角——“店主歸鄉省親,歇業十日“。
阿允的長眉瞬間耷拉下來的模樣讓祁澤忍俊不禁,卻又不忍心笑她,抬眼一看,那霓裳閣旁邊正是客棧。
“要不然紅裳下次再買?或許現在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祁澤手指朝著知味軒的方向指了指。
阿允抬頭循著祁澤的目光一看,鼻子微微一動:“有好吃的!”果不其然,買不到紅裳的失落瞬間煙消雲散,“那紅裳的事情下次再說,我先請阿澤吃好吃的!”
知味軒內人來人往,喧囂如潮。
店內彌漫著飯菜的香氣與人群的嘈雜聲,酒客們的談笑聲、小二的吆喝聲交織在一起。
阿允和祁澤尋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阿允興致勃勃地點了好些菜,滿臉期待地等著上菜。
阿允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壺上,思緒卻飄到了方才售賣藥草之事,她忍不住開口問道:“之前你說低價賣出藥草,我原以為頂多也就換回幾個銅板,可沒想這低價售出後,竟能換來這麼沉甸甸的一袋銀子。”
阿允微微停頓,眼神中滿是疑惑,又接著問道:“可你本就不靠售賣靈草維持生計,那為何不乾脆把這些靈草直接贈給藥堂,或是送給那些生病的人呢?”
祁澤聽聞,臉上浮現出一抹會心的笑容,笑容裡夾雜著一絲無奈,緩緩說道:“這其中的道理,你怕是還不明白。往往那些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的東西,很難讓人真正重視。
不信的話,下次你取幾株靈草,到大街上隨意送給路過的人,看看他們是坦然收下,還是會遠遠避開。說不定,他們還會懷疑你彆有用心,以為你要毒害他們呢。”
阿允聽後,恍然大悟,一拍腦袋說道:“說來也是,若是有陌生之人突然塞給我銀子,我肯定也會覺得他另有所圖。”
“確實如此,人心複雜,防人之心不可無。”祁澤微微點頭。
阿允突然露出狡黠的目光,假裝震驚:“那阿澤把這麼一大袋的銀子塞給我,莫不是也對我有所企圖!”
祁澤聽了沒忍住“噗嗤”一聲,口中的茶水差點噴出:“你又胡說!”他伸出攤開的手掌:“不要的話便給我。”
阿允趕緊捂住:“那不行,你還沒教我變銀子呢!這銀子我要留著給你買紅裳的!”
祁澤無奈搖搖頭,還真是不管說到什麼,都不忘了買紅裳這事。
阿允將祁澤的手合起來推了回去,又追問道:“我還是不明白……你又為何不按行市把藥草售給藥堂呢?我當時瞧見你在一旁,還低聲同那藥堂老板說了些什麼?”
祁澤輕輕抿了口茶,緩緩說道:“我跟他講,我願意以一半的價錢,將那些奇珍異草賣給他,但他必須答應我兩個條件——
其一,不能溢價出售這些靈草;其二,在夏至之後的一個月裡,每隔兩日,須在藥堂門口為有需要的路人提供免費的清涼降燥暑茶。單說那株玉髓生肌藤靈芝,價值就遠超他施茶一年所需的費用,他可是占了大便宜。”
阿允這才明白,看似性子冷淡、不諳世事的祁澤,實則一直在默默行善,不愧是當初救了自己的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