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導師敏銳地察覺到了傑明心情的變化。
他看著傑明臉上劫後餘生的輕鬆，眼中閃過一絲促狹的光芒。這在傑明認識他以來是前所未有的。
“怎麼？”克拉克導師身體微微前傾，難得地開了一個玩笑，“你不會以為我們這麼大費周章地把你帶到這裡，動用了那麼多資源和人手，就是為了你腦海裡的那點關於新材料的知識吧？”
傑明尷尬地低頭撓了撓頭，借此掩飾眼神中的僥幸：“額……一開始確實有點擔心……會被追問。”
克拉克導師沒有評價他的“擔心”，反而自顧自地講述了起來，語氣又恢複了那種平穩的敘述調。
“你可能不清楚，但為了確定你的‘純淨’和潛力，學院動用的資源遠超你的想象。對你的靈魂、人際、因果線的檢測，調動了至少五名四級以上的巫師，其中還不乏擅長稀有學派的專家。”
“位麵本源數據的檢查，更是需要院長的權限。這其中消耗的魔力和人力，即使是對諾倫學院來說，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我們這樣做，並不是因為你的材料價值有多高。五級材料雖然不錯，但對我們來說並非不可替代。真正重要的是，我們要排除一切可能影響學院安全的隱患，以及確認你的價值上限是否值得進行投資。”
克拉克導師頓了頓，目光似乎穿透了密室的牆壁，看向了遙遠的虛空。
“而且，我們也不是沒有抱過一絲不切實際的期待。”
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複雜，帶著一絲失望，又帶著一絲對於求知者的遺憾。
“說實話，我們中不少人，其實期待你能和某些外來的、未知的、在某些位麵能夠被稱之為神靈的存在有所聯係。”
“呃……”
傑明一時間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好在克拉克導師本來也沒打算讓他接話。
“巫師，追求的是知識。但我們的知識並非死板的教條，而是像生命一樣，不斷地吸收、消化、轉化，最終化為我們自身的力量和理解。”克拉克導師繼續說道，“所以就算在很多命運中被視為汙染的知識，巫師也能迅速利用並進行轉化。”
“曾經，剛踏出源初位麵沒多久的巫師文明就遇見過一個特殊的位麵群落，那裡生活著一群具有‘不可名狀’這個特性的神靈。他們沒有固定的形態，沒有明確的位格，喜歡強行將凡人拉入自己對‘真理’或者‘知識’的理解中，導致凡人因為無法承受過量的信息和概念而發瘋或死亡。”
傑明聞言咽了口唾沫，總感覺……這些神靈聽起來很熟悉啊。
“這是一群……危險但充滿知識的神靈。”克拉克導師的語氣中，竟然流露出一絲難以形容的狂熱，“後來，當時的巫師毀滅掉了那個位麵群落，並將這些神靈們‘吞’了。”
“我們用屬於巫師的方式解析了他們的存在形式，吸收了他們的力量和知識，將他們徹底融入了巫師文明的體係之中。”
“而借由這些神明的遺產，巫師文明最終誕生了一位新的九級巫師。”
九級巫師！
哪怕在這種情況下，傑明也忍不住心生向往。
“所以，如果你真的和某些外來的、能夠帶來未知知識和概念的神靈有所聯係的話……”克拉克導師語氣顯得有些遺憾。
“哪怕隻是將這件事情彙報上去，我們學校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資源就不用擔心了。如果敵人足夠強，甚至有可能誕生新的九級巫師，整個巫師文明的邊界都有可能再次擴張。”
他看向傑明，語氣平靜地做了總結：“所以在查出來你非常‘乾淨’，僅僅是一個天賦異稟、運氣不錯的土著學徒時……說實話，我們中不少巫師，包括我，其實挺失望的。”
傑明聽著克拉克導師的“失望”，隻覺得後背的衣衫完全被冷汗浸濕了！
他果斷決定，無論如何，也一定要將自己腦海中的大道書閣藏得死死的！
絕對不能讓任何人，察覺到它的存在！
畢竟就連傑明自己也不清楚，如果這東西暴露出來，巫師們到底是會把它判定為他本人持有的知識，還是未知的神靈存在下的暗手。
不過，驚嚇過後，傑明也冷靜了下來。
聽自己這位導師的說法，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自己就已經被審查了一遍，所以才能獲得二級培養協議。
而這個協議是由星環聯盟發起的。
如果說諾倫工坊是諾倫學院的上級單位，那麼星環聯盟就是諾倫工坊的上級單位。
整個星環聯盟由諸多有著共同信念的強大巫師勢力聯合組成，是巫師文明四大陣營之一。
這個培養協議對於傑明來說最大的好處不是開放的權限，而是代表著他的身份徹底洗白！
在這前提上，還有著星軌仲裁庭的公約限製。
在“非間諜、非叛徒”的前提下，任何巫師都不能強行剝奪他的知識。
這意味著，隻要他足夠小心，不暴露大道書閣這個最大的秘密，他就可以用“天才”的身份在未來逐漸展露出更多東西。
隻要將修仙世界的諸多知識有計劃地被偽裝成巫師世界的知識和材料，就能為自己博取更多的利益和資源！
這是一次絕佳的機會！
傑明深吸一口氣，平複了砰砰直跳的心臟。
“謝謝導師！”他真誠地向克拉克導師行了一禮，“我一定不會辜負聯盟的培養！”
“跟我沒什麼關係，這是你自己的能力。”克拉克導師點了點頭，重新變回了那個麵無表情的導師。
“二級培養協議將在一周內正式生效，相關權限會發放到你個人賬號。記住，機會已經提供，能走多遠，看你自己的本事。”
說完，克拉克導師站起身，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走出了密室。
厚重的金屬門再次緩緩關閉，密室又恢複了安靜。
傑明坐在椅子上，感覺前所未有的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