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美鳳說著，又咬牙切齒道：“等你平安生下我大孫子，我非得找葉秋琴算賬不可！”
她心裡早就憋著一股火，但現在去找葉秋琴理論反而落了下風。
等孩子平安落地，她才能理直氣壯地上門討說法。
黃杏兒被婆婆這麼一說，也漸漸安下心來。
上個月接生婆確實說胎位正，再請一次又要破費。
婆婆是舍不得那些謝禮，畢竟生產時還得打點接生婆。
“嗯，我聽媽的。”她輕聲應道，
暗自安慰自己：她身體一向很好，應該不會出事的
而此時的齊美雲已經回到家中，和葉秋琴周翠萍一起忙碌起來。
一家人齊心協力，乾活的疲憊似乎也減輕了不少。
夕陽的餘暉灑在院子裡，周翠萍猶豫了半晌，終於開口：“媽，要是張嬸死活不信，杏兒生產時真會出事嗎？”
葉秋琴放下手中的活計，目光溫和地看著兩個兒媳：“老話說女人生孩子是過鬼門關，這話不假。但很多危險，其實是能提前避免的。”
她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個簡單的示意圖：“正常生產時，孩子應該是頭朝下先出來。可要是胎位不正，可能是手或腳先出來，那就危險了。
有經驗的接生婆會試著把孩子的手腳推回去，硬把胎位轉正。可這都是在鬼門關口搶人，稍有不慎”
葉秋琴沒說完的話讓兩個兒媳心頭一緊。
齊美雲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周翠萍也皺起了眉頭。
“不過要是提前發現，”
葉秋琴話鋒一轉，語氣輕鬆了些，“在還沒發動時就調正胎位，危險就能大大降低。所以我才讓美雲去提醒。”
見兩人神色凝重，她又寬慰道：“孩子在自己會動，說不定到生的時候，位置自己就正了。”
周翠萍突然想到什麼：“那要是杏兒平安生產，張嬸會不會來找麻煩？”
葉秋琴笑了笑，眼裡閃著睿智的光：“她來是好事。比起一條人命，我給她賠個不是又算什麼？”
這番話讓兩個兒媳對婆婆肅然起敬。
晚飯時分，涼透的鹵豬頭肉上了桌。
葉秋琴特意調了麻醬，紅亮的肉片在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嘗嘗看，看咱家能不能靠這個掙錢。”葉秋琴話音剛落，洛大軍已經迫不及待夾起一片。
“好吃！”他眼睛一亮，含糊不清地讚歎。
其他人也紛紛動筷，一時間讚歎聲此起彼伏。
洛景峰邊吃邊問：“媽，這鹵肉比鎮上賣的香多了，咱們什麼時候去趕場賣？”
葉秋琴嘗著熟悉的味道，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味道和前世一模一樣，可圍坐在桌邊的，已經是另一群人了。
“不急，”她回過神來，看著一家人期待的眼神，神秘地笑了笑，“我自有打算。”
葉秋琴心裡早有盤算。
鹵肉的味道已經還原成功，接下來就是買肉備料、打探市場。
她深知做生意沒有靠山不行，打算先讓出兩分利找個靠得住的合夥人。
好東西誰都眼紅，她可不想剛起步就被人背後捅刀子，所以這事必須謹慎，沒有萬全準備絕不輕易出手。
看著一家人狼吞虎咽地吃著鹵肉，葉秋琴暗自點頭。
洛大軍幾個都是老實人，聽她說自有打算後就不再追問，專心享受美食。
飯後，葉秋琴把兩個兒子叫到跟前：“老大老二，有個事要交給你們辦。”
兄弟倆立刻挺直腰板：“媽您說。”
“咱們後栽的那幾畝稻子也該收了。雖說你們幾個也能乾完，但媽心疼你們太累。”
葉秋琴頓了頓，“我打算請幾個短工，就在村裡找，一天一塊錢工錢，包頓午飯，乾四天。”
洛景峰一聽要花錢就急了：“媽，花這冤枉錢乾啥？我們哥幾個不怕累！”
洛大軍也直搖頭：“是啊媽，我們能乾完。”
看著兩個兒子心疼錢的樣子，葉秋琴拍拍他們的肩膀：“媽知道你們的心思。這樣吧，你們可以去請老丈人家的人來幫忙，隻要肯乾活，請誰都一樣。”
這時，兩個兒媳悄悄扯了扯丈夫的衣角，眼巴巴地望著他們。
兄弟倆對視一眼，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那就聽媽的。”
“好，那你們現在就去。”葉秋琴囑咐道，“跟他們說這幾天就住咱家，省得來回跑。”
月光如水，照亮了鄉間小路。
兄弟倆同行一段後便分道揚鑣。
洛大軍摸著黑往嶽父家趕，心裡盤算著：這次去，一來是請人幫忙，二來也是想修補關係。
齊家人都睡下了，被敲門聲驚醒的齊父披衣起身：“誰啊？大半夜的。”
“爸，是我，大軍！”
一聽是女婿來了，齊家人連忙起身點燈。
洛大軍三步並作兩步進了屋。
齊父披著外衣坐在堂屋，眉頭緊鎖；齊母攥著衣角，聲音發顫：“女婿啊，這大半夜的，可是美雲出啥事了？”
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到底是心頭肉。
想到女兒三年未孕在婆家受的委屈，齊母眼圈就紅了。
“爸、媽，美雲好著呢！”
洛大軍連忙擺手，把請工收稻的事一五一十說了。
屋裡一時靜得落針可聞。
齊父磕了磕煙袋：“你娘真這麼說的？”
“千真萬確！”洛大軍搓著手，“請外人也是請，不如請自家人”
“成！”齊父一錘定音，“明兒我跟你大舅哥去幫忙，提什麼工錢！”
洛大軍急得直跺腳：“這哪成！家裡正農忙”
“傻小子！”
齊母往灶膛添了把柴，火光映著她眼角的皺紋，“你娘拉扯你們兄弟幾個不容易，處處都得花錢哩！”
最終洛大軍被安排跟兩個舅哥擠一鋪炕。
另一頭，洛景峰也到了周家。
周父聽完來意，轉頭跟大兒子商量：“咱家稻子還能等兩天，咱倆明天去幫襯幫襯。”
天剛蒙蒙亮，兩撥人在田埂上碰了頭。
而此時葉家灶屋正騰著熱氣。
齊美雲揉著發好的麵團，周翠萍把辣椒醬炒得噴香。
葉秋琴往灶膛塞了把柴火，抬頭就見晨光裡走來幾道人影。
“親家來了！”她撩起圍裙擦手，笑容比朝霞還暖，“快進屋喝口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