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沈小花慘白的小臉格外刺眼。
薑清梨蹲下身,指尖輕輕搭上小姑娘纖細的手腕。
脈搏雖弱,但還算平穩。
她鬆了口氣,又趕緊小心掀開被血浸透的褲腿仔細看了看。
還好,隻是腳踝扭傷,另一條腿上的傷口雖然猙獰,但並未傷及筋骨。
多半是這丫頭見血就暈,才鬨出這麼大陣仗。
眾人看著薑清梨在沈小花身上翻來翻去,不禁著急道:“沈家媳婦,我聽說這腿折的人不能隨便翻動,要不咱們把人送去旁邊診所的苗大夫那裡吧……”
薑清梨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這點小傷她自己就能處理,再說她剛剛收拾房間時把整個房間翻了個底朝天,愣是一個銅板也沒找到。
估計原主把所有的錢都花光了才會選擇自殺!
想到這,她笑了笑:“謝謝大家的提議,但是這點傷我能處理。”
月光恰好落在她臉上,襯得那臉上的神情格外溫柔。
眾人一時怔住,這、這還是那個整天蓬頭垢麵的瘋媳婦?
“張大哥……”
她一邊說一邊轉向張大嘴,聲音清淩淩的,“能不能麻煩您幫我把小花抱進屋?謝謝!”
“能能能……”此話一出,張大嘴自己先愣住了。
不是,他咋就答應了下來。
重點是這沈家媳婦剛剛這一聲張大哥讓他都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再加上她剛剛好像對著自己笑了。
那臉上兩個淺淺的梨渦還真是說不出的好看。
這還是沈厲的那個瘋媳婦薑清梨。
“還愣著乾什麼!”張部長子一嗓子吼醒了發呆的張大嘴。
王大狗如夢初醒,趕緊抱起沈小花。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後院去,剛走近就聞見一陣若有若無的清香。
等到了倉庫門前,所有人都傻了眼——月光透過新糊的窗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曾經汙漬斑斑的門檻如今擦得發亮,推開門的瞬間,混合著艾草與皂角的香氣撲麵而來。
整齊的桌子,乾淨的地板,就連木盆裡的臟衣服都疊的整整齊齊。
“這”王大狗僵在門口,難道是自己走錯了地方。
他分明記得三日前路過時,這裡還堆滿發黴的雜物,蒼蠅嗡嗡亂飛,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餿味。
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質疑聲。
徐麻子媳婦使勁揉了揉眼睛,她今早還看見薑清梨把餿飯倒在這門口呢!
“王大哥?”
薑清梨的聲音從屋裡傳來:“麻煩把小花放這兒。”
她拍了拍鋪著乾淨粗布的木板床,床上雖然沒有被褥,但讓人看著反而更加清爽整齊。
王大狗被薑清梨一口一個大哥叫得有點找不著北,儘然連路都不會走了。
隻見他同手同腳地走進屋內,小心翼翼地將昏迷的沈小花放在床上。
借著昏暗的燈光,他這才注意到薑清梨的手,原本滿是汙垢的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手腕上還有未乾的水漬,顯然剛洗過。
“需要熱水嗎?”他鬼使神差地問。
“勞煩了。”薑清梨頭也不抬,正麻利地撕著布條。
她垂下的睫毛在燈影裡輕輕顫動,竟顯出幾分專注的溫柔。
王大狗看得有些出神,這真的是那個整天撒潑打滾的瘋媳婦嗎?
就這樣在幾個嬸子的幫助下,剪刀、熱水很快準備妥當。
眾人伸長脖子,看著薑清梨不知從哪裡摸出一瓶燒刀子,消毒清理的動作行雲流水,嫻熟得令人咋舌。
可是,就在大家以為薑清梨會直接把傷口包上的時候,卻見她從抽屜裡翻出一根繡花針。
劉婆子趕緊擋在了沈小花床前:“沈曆媳婦,大娘知道你不喜歡花丫頭,但是你也不能拿針紮她呀!”
“就是!好歹是條人命!”眾人頓時炸開了鍋,她們終於知道為什麼薑清梨不願意將花丫頭送去診所了。
原來是想把花丫頭紮死,果然不安好心啊……
想到這,眾人七嘴八舌地指責起來。
徐麻子媳婦更是直接擼起袖子,一副要拚命的架勢。薑清梨不慌不忙地將針線在燒酒裡浸泡消毒,平靜地解釋道:“劉大娘,您誤會了。小花傷口太深,不縫合的話血止不住的!”
“縫、縫傷口?”劉婆子瞪大眼睛,她在村裡活了大半輩子,從沒聽說過傷口還能像衣服一樣縫起來。
這時旁邊的張部長輕咳一聲:“劉大娘,我在部隊時見過軍醫這麼處理重傷。”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薑清梨,“沒想到沈曆媳婦也懂這個。”
聽到這話,劉婆子才不好意的讓開了道,都怪自己之前對這沈家媳婦的壞印象太深,看來流言也不可儘信。
薑清梨朝張部長感激地點點頭,又轉向劉婆子柔聲道:“劉大娘,您幫我按住小花好嗎,我怕她一會疼醒了亂動……”
劉婆子沒想到自己誤會薑清梨了她竟然還願意讓自己幫忙,頓時喜上眉梢高興道:“好好好……”
她忙不迭地應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看著薑清梨熟練的穿針引線,張部長忍不住問道:"沈曆媳婦,你這手藝是跟誰學的?"
薑清梨手上動作不停,頭也不抬地回答:"我外祖父是個赤腳醫生。"
她在心裡默默補充:雖然隻是個給牲畜接生的獸醫。
她之前就想過了,自己是醫學院的,這一身本領不鞥荒廢了,以後肯定能用上,正好這原主的外祖父以前經常幫著村裡的牛羊接生……
聽到這話,張部長點點頭,之前聽著大家說這沈曆媳婦好吃懶做,看來也不是一無是處。
這邊,薑清梨剛收完最後一針,沈小花就被疼痛驚醒。
小姑娘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滿屋子黑壓壓的人頭,頓時嚇得小臉煞白。
“哇——”一聲就哭了起來。
完了完了,她又闖禍了,這下嫂嫂肯定要打死她了!
果然,就在眾人不明所以的時候薑清梨倏地抬起了手——
圍觀的眾人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
劉婆子下意識往前邁了半步,張大嘴已經攥緊了拳頭。
可下一秒,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