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裡其實也在千等萬等，就等五月十號的到來。
“終於啊，終於明天就十號了！”
市教育局內，例行會議一結束，頭頭們都是喜笑開顏。
明天，是“張安同學”年滿十八周歲的好日子，得給他慶生啊。
“老邱，蛋糕準備好了沒有？”
“正東老本家不吃蛋糕的，都是吃壽麵。一般就是一碗肉末冬筍麵，再攤兩個雞蛋就好了，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
“這麼樸素的啊。”
“鄉下沒有多少花頭的呀，一直都是這樣的。也就這兩年開始吃蛋糕，但也都是娘老子買。那張安的家裡情況，大家也是曉得的，所以還是吃麵最好。”
“正東，以前怎麼弄的？”
“給他弄碗麵麼好了啊。”
張正東現在位次上升了，以前敬陪末座，現在全部科室裡麵，他能排到第三。
沒辦法，民辦教育科的效益真的逆天……
《狀元寶典》在四月份的時候突然爆發了一批，原因還是跟“張安教育”的口碑深度擴散有關。
《狀元密卷》更是首次賣遍全省，甚至賣到了滬州和江淮省，出貨量連續十二周正增長，這還是在盜版滿天飛的情況下做到的。
這年頭正版書籍隻能吃一波，正常來說就是首銷三個月，相當於全周期的百分之八十銷量，後麵管你幾個月還是幾年，就是零零散散的賣。
像《狀元密卷》這種刷卷用的工具，能夠連續十二周正增長，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主要還是跟《狀元密卷》的套路有關，一套分兩個部分也就是兩冊，一冊就是純題型以及解題步驟和卷尾答案，另外一冊是詳細的“狀元解題思路”，大量使用了思維導圖的圖形結合，因此很多解題思路重點，不需要再去記，拿一支筆自己圈就行。
那麼有人買了上冊，做題也能做，也能對答案，但那都是自己的解題路數，撐死了再加一個任課老師的講解。
隻有買了下冊，才會有“狀元思路”。
所以光盜版上冊沒用，還得等下冊，而哪邊批發商上冊盜版上漲，下冊批發價就漲價，而且起批數量都是兩萬冊。
而上下冊錯開的發售期，這段時間就是沙洲市印刷廠所屬出版公司要忙活的，沙洲市教育局跟省內其它區縣兄弟單位都有溝通，做好了都是一起創收。
張正東身為直屬教育投資公司的總經理，其實就是個擺設，奈何效益太好，功勞自然是水漲船高。
就今年“元宵節”，教育局還有餘錢剩米去支援市裡其它的兄弟單位，像福利院、敬老院、武裝部等等，市區的軍烈屬元宵慰問品啥的，全部加起來往外掏了小一百萬。
生活明顯都好起來了。
那把張科長的位子往前挪一挪怎麼了？
張正東尋思著自己四十來歲還能如此輕鬆進步，還真是多虧了自家好大侄兒。
太強了。
不過他也沒飄，因為現在的張叔叔對進步完全沒興趣，他還想著直接辭職不乾了，給侄兒守著一畝三分地呢。
要不是張大安阻止，他真打算這麼乾。
如今他老婆李佳雯也到了新東圩港中學，並不從事一線業務，也沒那個能力，主要就是做總務這一塊，今年先刷個學曆，之後再看是到一線教學崗位還是管理崗位。
目前張大安的這個嬸娘，就相當於耳目，人形監控。
局裡也需要這麼一個人形監控，所以不管張叔叔願意不願意，李佳雯原先在東港中心小學，弄到了一個編製，下個月就出公告。
反正李老師本人也是憑本事考進去的。
李老師本人也以為是這樣……
“就吃一碗麵，會不會太簡單了？總歸要展示一下我們的工作熱情嘛。”
“不用不用，他從來不過生日的，有碗麵就好。對他太好反而會讓他懷疑是不是要害他，從小就這樣。”
當說出這麼一個小細節的時候，會議桌上的人都覺得有點兒奇葩，但一想到張大安算是個孤兒，戶口本上就一個人，那有這種心態，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也不容易。”
邱建民嘬了一口煙，蹦躂出來這麼一句話。
“正東這許多年，也是不容易的。”
一把手也感慨了一句。
反正將心比心，侄子不是兒子，照顧到成年可以，犧牲自己個人幸福照顧到成年，那做不到。
過了四十歲才結婚，還他媽是頭婚，就因為這麼個侄子，也就是成材了，萬一成了街頭混混，那不是虧死了？
所以局裡男的都挺佩服張正東，有沒有嫌隙都不妨礙佩服，那些小姑娘盯上了張科長，也很正常。
可惜慢了一步，還是讓李佳雯老師撿了個大漏。
“那就聽正東的，反正下個月也要高考了，不打擾也挺好。”
“最後兩次模擬考，是不是讓新東圩港中學全力應試？”
“還是低調一點，我們現在已經曉得了基本水平，那麼接下來的工作，是要在六月七月給‘張安教育’轉移火力。如果說張安再次拿到了高考狀元，不管是省市縣哪一個，重點還是宣傳張安本人，把輿論關注點，從‘狀元陪讀班’身上挪走。今年高考工作做好了，年底拿到教育投資公司的上繳利潤，明年市裡至少可以改造六七所學校的硬件設施，升級資金就有了眉目……”
沒錢也玩不轉教育資源均衡，市局現在對新增的財源十分看重，上麵本來還想空降一兩個人來入主教育投資公司，都被市局領導層頂了回去。
不是什麼馬屁都要拍的，分內工作沒做好，拍個雞毛的馬屁。
第二天五月十號，張大安在鄉下剛一睡醒，老頭子張氣弘就隔著圍牆喊道：“張安！張安——”
“起來了——”
“麵下好了，冬筍要多點？”
“多點——”
因為二兒子張正東終於結婚，老頭子從三層小樓的一樓搬了出去，住到了側向的小屋裡，倒不是說給兒子新婦騰地方，而是正式確認了這棟房子的戶主是誰。
至於說住小屋還是一樓的東廂房，對老頭子來說沒啥區彆。
“爸爸，這麼早啊？我還說我來……”
從樓上下來的張正東一手牙刷一手杯子，滿嘴的泡沫念叨著，不多時，洗漱好的李佳雯也出來，趕緊到灶間接過了老頭子手裡的笊籬。
張氣弘很痛快地讓位，並且叮囑道：“肉沫要多。”
“好的爸爸。”
李佳雯點點頭，並且按照老頭子的指示，煎了一打雞蛋。
過生日嘛，麵裡麵沒有煎雞蛋怎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