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柳朝玲第一次聽到曹小鳳說起這個，頓時睜大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不，不會吧。”
“他、他是你公公，怎麼可以這樣。”
“哎。”
曹小鳳知道柳朝玲心中的震驚，歎了一口氣說道。
“做咱們這個的，彆說外人看不起咱們，自己人也一樣看不起。”
“你看著他們一個個來的時候對咱們嬉皮笑臉，恨不得拿著糧食塞進咱們手裡。”
“可是出了這個門，指不定在心裡怎麼嫌棄咱們呢。”
“我那個公公就是這樣。”
“一邊靠著我養活，一邊心裡嫌棄我，還琢磨著彆人可以，他也想來。”
“也就是知道我潑辣，敢拿剪刀捅他，才不敢動。”
“如今被抓倒是正好。”
“啊。”
柳朝玲三觀震碎。
先不說當公公的想亂來，當媳婦的貌似也很開心自己公公被抓。
“那你剛剛？”
“哎，終究是我公公，家裡唯一的男人。”
“他這一走，我們家裡沒有個頂梁柱，以後得日子怕是不好過。”
“我隻是發愁而已。”
“那有什麼發愁的？”
柳朝玲一臉的疑惑。
“他平時在家不乾活。”
“沒了他，你家的日子應該更好過吧。”
“你是城裡人，不懂的。”
曹小鳳苦笑著搖搖頭。
“他再不乾活，那也是個男人。”
“你以為咱們可以安心的躺在床上收人糧食，真的隻是憑咱們舍得一身皮肉？”
“難道不是麼？”柳朝玲瞪了瞪眼。
“當然不是了。”
曹小鳳脫下棉衣鑽進被窩，聲音悠悠傳來。
“沒有他這個瘸子在前麵撐著，農場裡的人能把咱們吃乾抹淨，吞的渣子都不剩。”
“也就是當初我不在，不然豁出去也不能讓他被帶走。”
“這會兒一切都晚了。”
“啊，不可能吧？”
柳朝玲有些不服。
自己舍得一身皮肉，名譽，合著還靠了那個惡心人的瘸子？
“怎麼不可能。”
曹小鳳瞥了柳朝玲一眼。
“你是城裡人，應該知道吃絕戶吧？”
“就咱們現在做的事情，他不在，未來的遭遇比吃絕戶都令人擔心。”
“你就想想我公公不在的話。”
“張勝利回頭來找咱們，不給糧食怎麼辦？”
“說句更過分的話，回頭他讓你陪彆人，你陪是不陪？”
“不可能吧。”
柳朝玲大吃一驚。
“我覺得他人不錯，而且也挺大方的，不會做那種不要臉的事情吧？”
“他人不錯，大方？”
曹小鳳無語的看了柳朝玲一眼，嗤之以鼻。
“你要真這麼以為，早晚會被他吃的渣都不剩。”
“你不是一直想回城麼？”
“信不信到時候他一句話，你就不得不留在這裡？”
“啊？”
回城，那可是柳朝玲的終極幻想。
如果說起彆的，她可能還有些懷疑，可是說到這個她瞬間驚醒。
就憑她現在做的事情，人家逼迫她留下，她有什麼辦法？
“那咱們怎麼辦呀？”
“不跟你說了，睡吧。”
“我琢磨琢磨未來日子怎麼過，未來幾天你就不要讓人來了。”
曹小鳳說完，被子一蒙不再說話。
柳朝玲哪裡肯樂意。
使勁搖著，還伸進被窩去撓她。
迫不得已，曹小鳳隻得掀開被子，直盯盯的看著柳朝玲。
“不覺得他是好人了？”
“不覺得。”
柳朝玲使勁的搖著頭。
有可能威脅到自己回城的，全都不是好人。
“那你過來，我給你說。”
罩著紅燈籠的煤油燈下，兩個女人湊到一起小聲嘀咕了起來。
不一會兒，柳朝玲睜大了眼睛，一聲驚呼。
曹小鳳一把捂住她的嘴。
“噓。”
……
“砰砰砰。”
“振華哥、夕瑤姐。”
李振華和江夕瑤正在睡覺，被一陣敲門聲喊醒。
“是吳倩。”
江夕瑤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跑到了另外半邊火炕上，這才裝作迷迷糊糊的樣子回應了起來。
“哎，來了。”
旁邊的李振華見狀，忍不住笑出了聲。
住到新家十來天，他跟江夕瑤徹底的住在了一起，有時候都不用去冰屋。
新家距離農場有點偏遠，最近的人家也有幾十米。
江夕瑤聲音稍微控製一下，完全不是問題。
本以為可以不用顧忌什麼，結果一個小小的吳倩把江夕瑤折騰的不輕。
每天早早的前來敲門。
害的江夕瑤每天都要這樣轉移陣地，生怕被人看出什麼。
“不許笑。”
兩人的火炕中間，隔著木板。
但是江夕瑤不用看都知道心上人在笑什麼。
穿上衣服起了床，走到門口打開一扇門，讓吳倩走了進來。
“倩倩，你怎麼這麼早？”
“趕緊來炕上暖和。”
吳倩眼光偷偷瞄了一下李振華睡的那半邊火炕，這才跟著江夕瑤上了炕，小聲說道。
“不是說好的一起去公社，然後你們去縣城嘛。”
“我就起的早了一點。”
“你這是早了一點兒麼。”
江夕瑤透過玻璃窗戶看了看外麵黑乎乎的夜空，忍不住嗤嗤一笑。
“我看你這是晚上沒睡覺吧？”
“哪有。”
吳倩嘻嘻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睡了好久呢。”
“就是在知青點睡覺，兩邊都是人，根本睡不踏實。”
“反正也睡不著，索性早早就來了。”
“你呀。”
江夕瑤無語的看了一眼吳倩。
“這會兒出發出還有點兒早，麗珍她們怕是都等到天亮了。”
“你先在我這邊兒再睡一會兒吧。”
“可以麼？”
“可以 ，趕緊睡吧。”
吳倩本就沒有休息好，一聽連忙把厚厚的棉衣、棉褲脫掉，鑽進了江夕瑤的被窩。
“夕瑤姐，你被窩怎麼一點也不能暖和啊。”
看著吳倩那疑惑的眼神，江夕瑤臉色微紅。
她隻想著讓吳倩多睡一會兒，倒是忘了自己根本就沒有睡這個被窩。
“哦，我剛剛起來練了一會兒國術。”
“冬天三九、夏練三伏麼？”吳倩一臉的好奇。
雖然看不到木板對麵，但是江夕瑤已經想象到心上人李振華在被窩裡偷笑的模樣。
忍不住拍了拍吳倩的腦袋。
“趕緊睡覺，彆說話。”
“你振華哥還在睡覺，彆吵醒他了。”
“哦哦哦。”
吳倩吐了吐舌頭，趕緊閉嘴。
江夕瑤見狀，這才暗中鬆了一口氣。
兩個小時後，天色微亮時。
李振華、江夕瑤、吳倩、尹麗珍、杜敏五人一起，向公社方向開開心心走去。
“振華哥，你和夕瑤去縣城乾嘛呀？”
尹麗珍跟李振華認識的比較早，又天天跟江夕瑤一起打柈子，相互之間比較熟悉。
早就知道他們準備去縣城的消息，但是不知道去乾什麼。
“哦，去減一下勞改時間。”
對於自己去縣城的目的，李振華絲毫沒有隱瞞。
反正這一趟過去，不僅要減勞改時間，還要徹底摘掉勞改犯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