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請罪?”
宇文滬聽著這突然冒出來的兩個字眼,情緒難得出現了波動,眸中閃過一抹疑惑之色。
宇文滬分明記得,那小子離京之時,他說的清楚,有任何事都會擔下。
這又是請的哪門子罪?
頓了頓,還是求證問道:“誰寫的請罪折子?”
“阿宴那小子的唄!”
宇文橫聳聳肩,給出肯定回答後,又抑揚頓挫,聲情並茂地念道:“折子上說,秦州莫正溪、都督程以南等一眾官員,被上邽城內的叛軍賊首,派人刺殺於軍中”
“他保護不利,深感慚愧,自責不已,有負朝廷重托、天子厚望,還請大塚宰治罪!”
宇文滬雙眼微眯,略作沉默片刻,轉動著玉扳指,開口問道:“除了秦州那些家夥外,折子上可還提到死了其他人?”
宇文橫聞言,又再次快速翻閱瀏覽,搖了搖頭,“沒說。”
“應是沒的”
說罷。
宇文橫眉頭微皺,他亦是意識到了,究竟哪兒有些不太對勁了
死的全是秦州一係高級文武官員!
很耐人尋味啊!
“這小子還跟本王裝上了?”
宇文滬笑了,把玩著手中茶碗,意味深長道:“秦州高層死得那麼整齊,八成跟他脫不了關係”
叛軍賊首派出殺手行刺,的確是有這種可能性的。
但若是死的,都是同一類人,那就不是意外
而是被人給意外了!
幕後策劃一切的,就隻會裝模作樣“請罪”的臭小子。
“如此一想,倒還真是!”
宇文橫聞言,點點頭,輕拍那折子,笑著認同道:“這手筆像是阿宴那孩子的”
將所有罪責栽贓到叛軍頭上,的確是陳宴能做出來的事。
畢竟,陳開元的“畏罪自殺”,陳稚芸的“為子所殺”,都不有異曲同工之妙嗎?
從流程上來說,挑不出任何問題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又繼續道:“不過,那些廢物死了也好,也省的追責替換時,與獨孤昭扯皮了!”
“省了不少事兒!”
團滅秦州高層,甩鍋叛軍的同時,又還故意上請罪折子宇文滬以手托住下頜,陷入沉思,心中念叨著陳宴的操作,猛地將所有串聯起來,眼前一亮,開口道:
“本王知曉這小子的意圖了”
“還真是聰明!”
言語之中,是說不出的讚許之意。
“啥?”
“大哥,你知曉什麼了?”
宇文橫聽得雲裡霧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道:“這請罪折子難不成,還另有玄機?”
說罷,又反複翻看了幾遍那封折子。
他愣是沒瞧出任何的異樣。
“因為這請罪折子,壓根不是給你我看的”
宇文滬指節輕敲桌麵,笑得極為開懷,玩味道。
他是愈發欣賞,阿棠的寶貝兒子了
“那是?”宇文橫似懂非懂,問道。
宇文滬並未賣關子,脫口而出:“而是用來做樣子,堵住獨孤昭、趙虔,以及天下人悠悠之口的!”
這封所謂的請罪折子呈上來,又裝模作樣地做出了懺悔姿態
說白了就是兩個字,堵嘴!
是阿宴那心細又聰慧的孩子,特意給自己堵那兩位老柱國的
“哦?”
宇文橫恍然大悟,歎道:“這小子還真是思慮周全”
他沒想到,這看似簡單的請罪折子,其中居然還藏了如此多的彎彎繞繞。
“不止!”
宇文滬抿唇淺笑,搖了搖手指,意味深長道:“這請罪折子裡麵,還有另一層含義!”
“怎麼說?”宇文橫被勾起了好奇心,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宇文滬卻並未直接回答,而是轉頭喊道:“公羊!”
“在。”
前來送文書,候在一旁的公羊恢,躬身應道。
宇文滬輕撫玉扳指,略作措辭,沉聲道:“擬一封詔書,調裴氏的裴延韶,出任秦州刺史!”
“再令王康,任秦州都督!”
一係列的任命,自宇文滬的口中,有條不紊而出。
接連以己方心腹,填補著秦州高層,空缺出來的官位。
“是。”公羊恢迅速記下。
宇文滬似是又想到了什麼,抬指輕點,“再補一句,任命到時,即刻赴任秦州,不得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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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哐!”
“哐哐哐!”
翌日,長安的街頭之上,出現了一支奇怪的隊伍。
隻見那平日裡,維護治安的京兆府吏員,敲鑼打鼓地走在長安的大街小巷。
如此不同尋常的狀況,引得無數百姓駐足觀望。
“出什麼事了?”
“東麵的齊國又打過來了?”
“不會是西邊的暴亂,要席卷長安了吧?”
“咱們要不趕緊收拾細軟,先行避避風頭?”
“不要胡說八道!”
一時之間,街頭上的百姓議論紛紛,猜測不斷。
有看熱鬨的,有惶恐擔憂的,各種情緒在滋生
就在此時,那敲鑼打鼓隊伍中的領頭吏員,扯上嗓門,喊道:“捷報!”
“明鏡司朱雀掌鏡使陳宴,於秦州隴積山下,兩千破三萬,大勝!”
“又於鷹隼穀設伏,全殲叛軍五萬!”
街頭的百姓聞言,皆是麵麵相覷,震驚不已。
“消息屬實嗎?”
“秦州前些日暴亂,幾乎都快全境淪陷,叛軍大有席卷周邊之勢,這才過了多久,就接連大敗叛軍?”
“還是以寡敵眾?”
圍觀人群中,一消息靈通的擺攤商販,忍不住提出了質疑。
秦州那場暴亂,來勢可不是一般的凶猛
短時間內,都快丟了一州之地,這才沒多久,來勢洶洶的叛軍就快被剿滅了?
還是兩千破三萬?
“是啊!”
屠戶附和道:“這不會是朝廷放出來,糊弄咱們的吧?”
隻見那領頭吏員斜了一眼,哼道:“此捷報天子與大塚宰,皆已過目,豈能有假?”
“大軍不日即將凱旋班師!”
說著,又抬手指了指那倆人,罵道:“也就本官今日心情不錯,否則高低抓你二人,進我京兆府大獄去住個十天半月!”
“誰給你的膽子,敢質疑天子與大塚宰的?”
在周遭看熱鬨百姓的哄堂大笑中,那兩人羞紅了臉,撓頭不敢再多作言語。
緊接著,響起了對陳宴身份的議論聲:
“朱雀掌鏡使陳宴?”
“是誰啊?”
“你蠢貨啊!”
“這位大敗叛軍的陳宴大人,就是不久前醉酒鬥王謝的大周詩仙!”
“大周詩仙?”
“原來是那一位啊!”
“先是以詩揚名天下,又率軍平叛大勝,這位陳宴大人還真是能文能武!”
“也不知道他娶妻沒有?”
“我家女兒年芳十六,生的極其貌美”
“陳宴大人能瞧得上你家閨女?”
“彆癡心妄想了!”
而人群中有幾個挎籃出來,采買胭脂的小姑娘,好奇地聽著周圍人的議論。
聽得最認真那位,正是裴歲晚的貼身侍女,其餘人亦是她院中的丫鬟。
在報捷吏員走後,她們隨即散場離去,返回裴府之中。
正於亭中讀《詩經》的裴歲晚,見蓉兒回來,問道:“蓉兒,外邊為何如此喧鬨?”
“小姐,說是大周詩仙大破三萬叛軍!”蓉兒走上前來,回道。
“你說誰?!”
原本隻是隨口一問,漫不經心的裴歲晚猛地一怔,“大周詩仙?”
“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