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府。
還未到上衙時辰,宇文滬正領著宇文澤審閱公文。
“王爺,明鏡司陳掌鏡使上呈的密報!”
王府親衛快步而來,雙手捧著那封“密報”,沉聲彙報道。
“阿宴的密報?”
宇文滬聞言,伸手接過並拆開,略略掃過幾眼後,喜上眉梢,那嘴角亦是止不住地上揚,笑出了聲:“哈哈哈哈!”
“阿宴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好小子!”
誇讚的同時,長長地舒了口氣。
此前的積鬱一掃而空,隻剩神清氣爽
不愧是他看中之人!
“父親,您這麼高興,阿兄密報上寫了什麼?”宇文澤見狀,試探性問道。
這麼多年,宇文澤可是很少見到,自己嚴肅的父親,如此開心過,尤其是昨日還被大司寇發難了
越是這樣的反差,他就越是好奇。
“你自己看吧!”
宇文滬心情大好,隨手將那封“密信”給遞了過去。
“右將軍與秋官府司憲大夫,昨夜中毒暴斃?”
“玄武掌鏡使協助京兆府調查死因,卻意外搜出右將軍罪證?”
“上官夫人畏罪自儘,其嫡子供認不諱,簽字畫押?”
“中毒緣由,廚師未將豆角烹熟?”
“密信”上那一條條的信息,震驚了宇文澤一次又一次,隻覺難以置信。
看似眾多巧合,又順理成章,各種邏輯完美閉環。
因為上官與梁之死,引得京兆府與明鏡司的介入,再順勢牽出證據,最後畏罪自儘的自儘,認罪的認罪
真是夏侯惇看路易十六,一眼望不到頭。
“看看,看看你阿兄的手段!”
“你要是能學到,阿宴十分之一的功力,為父就放心了!”
宇文滬喜不勝收,抬手指了指宇文澤,感慨道。
那些一環扣一環的動作,高效又縝密的同時,還讓對手挑不出毛病。
而且,一看就是早有謀劃
否則,絕不可能在寥寥數個時辰之內,醞釀出如此精彩的大戲!
“父親放心,孩兒一定虛心向阿兄請教!”
“必不讓父親失望!”
宇文澤躬身抱拳,垂首道。
他阿兄是最高的山,最長的河,宇文澤知曉自己天資愚鈍,但可以跟在身邊慢慢學
就算學不到也無妨,有阿宴在,也能保你一生富貴無憂了!宇文滬轉動著玉扳指,抿唇淺笑,看向獨子的目光愈發深邃,心中暗道。
阿棠給他留下了,最好的衣缽繼承人,沒有之一。
自己百年之後,就要看這倆兄弟相互扶持了!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得替他們掃清障礙
“大塚宰,今晨長安城內上演了一出精彩的戲碼!”
就在這時,幕僚公羊恢入內,通稟道。
“什麼戲碼?”宇文滬斜了一眼,問道。
“是好事!”
公羊恢輕捏胡須,開口道:“關於那位被大司寇驅使,彈劾秦肇等幾位大人的禦史任約的”
言語之中,難掩興奮之意。
宇文滬單手背於身後,眨了眨眼,緩緩吐出一個字:“說!”
“禦史任約當街發瘋調戲男女,被揍得鼻青臉腫”
公羊恢略作措辭,彙報道:“據傳說是因為做了喪儘天良之事,遭了報應,受佛祖天譴”
頓了頓,又繼續道:“而他被大司寇收買彈劾之事,更是鬨得沸沸揚揚,長安人儘皆知!”
“哈哈哈哈!”
宇文滬開懷大笑,拍了拍手掌,“今日這好消息,還真是一茬接一茬啊!”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
今兒是個好日子啊!
“父親,這怎麼看都不似巧合”
宇文澤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尋常,略作沉思,細細複盤後,出聲道:“倒更像是阿兄的手筆!”
這出戲碼,淩厲且有針對性
還直擊麵門,打蛇七寸,同時輿論並行,直接將局勢逆轉。
巧合的概率,微乎其微,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
分明是阿兄繼豆角毒殺後,籌謀的另一出大戲!
“那還用說?”
宇文滬聞言,搖頭輕笑,歎道:“也隻有你阿兄才有這本事”
那眉宇之間,難掩欣慰之色。
突然出現那麼多利好,力挽狂瀾,多管齊下的同時,還能順勢重創趙虔的名聲
也就他家驚才絕豔的阿宴,才能輕易拿捏了!
“大塚宰,陳宴大人已經將一切都鋪墊好了,接下來該咱們反擊了!”公羊恢雙眼微眯,似笑非笑,適時開口道。
“公羊,你去安排!”
宇文滬頷首,冷笑道:“要給咱們的趙老柱國,再好好送一份大禮!”
阿宴已經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將逆風活生生掰成了順風
就該來而不往非禮,猛踹瘸子那條好腿了!
他宇文滬可不是什麼忍氣吞聲之人!
“遵命!”公羊恢神采奕奕,應了一聲後,當即前去部署。
~~~~
楚國公府。
靜室隻有,兩人對麵而坐。
“宇文滬的反擊,竟來得如此之快!”
“還那麼令人防不勝防!”
獨孤昭雙手交扣,麵色嚴肅至極,沉聲道。
“誰說不是呢?”
對麵的趙虔冷哼了聲,好似好似一座即將噴發,又竭力克製的火山,咬牙道:“咱們醞釀的攻勢,連一日都還沒過,就如此輕易被逆轉了!”
“還被反將一軍!”
說罷,攥緊了拳頭,捶在了桌麵上。
殺意凜然。
自從宇文滬上位後,他的事兒就沒有順過
“而且,這一連串的操作,怎麼看都不像是倉促而為的”獨孤昭並未受情緒所影響,依舊冷靜分析道,“倒更像是蓄謀已久!”
昨夜與今晨發生的所有事,怎麼看如同一套組合拳
尤其是上官駿與梁綦被毒死。
就等在了那兒,拿出來就能用,臨時構思怎麼可能如此縝密齊備?
還殺傷力極大的
“你也有這種感覺?”
趙虔一怔,麵色凝重,沉聲道:“看來大家都有這種感覺了”
“宇文滬是獨斷專權,卻無多餘精力提前部署”
獨孤昭搖頭,玩味道:“更像是被他倚重的陳宴的手筆!”
“陳宴,陳宴,又是陳宴!”
趙虔猛地起身,眸中滿是怨毒憤懣,厲聲道:“此子絕不能再留!”
那一刻,這位八柱國之一的大人物,徹底下定了決心
必須要折宇文滬臂膀,更要讓那兔崽子死無葬身之地!
以解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