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塚宰撥了以赫連識為首的一百精銳騎兵,這千人隊伍除了陳宴帶的十名繡衣使者外,俱是同行世家子弟所攜的私兵。
薛稷之所以要邀請他們同往,就是想增強手中的兵力,提高剿匪的成功率
隻可惜各有心思,並未如願!
“阿兄這波瀾不驚的表情,怎麼看都像是故意遂其心願的”
在薛稷領兵走後,宇文澤將目光聚焦到了,陳宴的神色之中,心中暗道。
那是真的一丁點情緒都沒有,還有幾分若有若無的玩味。
套路,全是套路!
宇文澤怎麼看,都覺得那薛稷,好似他阿兄撒出去的餌
“陳兄,不知你對接下來的行程,可有何安排?”柳元景不慌不忙,走上前來,坐在了陳宴的身旁,隨性地問道。
“柳兄有何高見?”陳宴淡然一笑。
“沒有!”
柳元景聳聳肩,脫口而出。
頓了頓,又繼續道:“你是大塚宰欽點的統領,自當唯你之命是從!”
“我也是。”
“我也是。”
周圍王雄、豆盧翎等人,接連附和。
“那就先原地歇息,養精蓄銳”
陳宴目光輕斜,一一掃過,淡淡道:“待酒足飯飽後,前往離得最近的官驛!”
說著,餘光瞥向了安定方向。
涇州剿匪?
剿得真的是匪嗎?
殺一通真能解決問題?
“他還真是連一丁點,著急的意思都沒有”
柳元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陳宴那沒有任何變化的表情,心中暗道。
他沒想到,陳宴竟能如此沉得住氣
但往往越穩的人,就越靠得住。
與那急躁不已的薛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陳宴必是在盤算著些什麼,究竟又準備玩什麼花樣呢?”
王雄嗅到了滿滿的不同尋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心中暗道。
眼眸之中,滿是期待。
接下來拭目以待就行了
“阿澤過來!”陳宴招手,輕喊了一聲。
“阿兄有何吩咐?”宇文澤應聲而動,挪到了陳宴的身旁,問道。
“閒來無事,正好考教你一二”
宇文澤嚴陣以待:“阿兄請講!”
這番對話一出,周圍的世家子弟,齊齊側目,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為何漢文能穩坐天下,被稱為萬世帝師?”
陳宴似笑非笑,平靜地問道。
“這算什麼考教?”
“漢文的功績,還有誰不知曉嗎?”
柳元景不解,很是疑惑,心中泛起了嘀咕。
王雄、豆盧翎等人亦是如此。
漢文是何人?
漢太宗文皇帝,他的功績,隻要是讀過書學過史之人,幾乎都是能倒背如流了
這考教有何意義嗎?
宇文澤同樣不明所以,但深知自家阿兄絕不是隨性而為,略作沉思後,道:“因為漢文推行仁政,輕徭薄賦,廢除了肉刑等一些嚴苛的刑罰”
“並且倡導節儉,在位期間,宮殿、園林等都沒有進行大規模修建!”
“妥善處理功臣集團和諸侯王勢力,加強中央權力的同時,又避免了大規模的動蕩!”
記在史書之上的,漢文多次下令減輕百姓的賦稅和徭役,將田租從十五稅一減到三十稅一,甚至有十多年免征田租。
讓百姓能休養生息,促進了秦末戰亂、楚漢爭霸後,社會經濟的恢複和發展。
百姓生活逐漸富足,為西漢的繁榮穩定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以其仁德和治國理政的成就,而被尊稱為“漢文帝”。
所以這回答幾乎堪稱,標準答案的模板。
“對,但又不全對”
陳宴似笑非笑,輕輕搖了搖手指,意味深長道:“阿澤,你對漢文這個人的理解,太過於片麵了!”
宇文澤所說的那些,的確是漢文身上的東西,卻並非是全部。
僅是書本上信息,根本無法展現那位的恐怖內核。
萬世帝師可不是白叫的,就因為那些可遠遠不夠
“難道不對嗎?”王雄等人愣了愣神,麵麵相覷,一頭霧水。
他們這些年所學的,都是這些呀!
“我沒太聽明白”宇文澤抱拳,“還請阿兄解惑!”
“劉恒是向後世帝皇,教學了如何從毫無根基,到穩坐朝堂”
陳宴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百帝之師不僅僅是誇他的仁政,更是誇他的手段!”
“相比大部分皇帝,聲勢浩大的鬥爭,文帝的手段卻潤物無聲,回味起來卻又毛骨悚然!”
言語之中,滿是敬畏與忌憚。
曾幾何時,陳宴對漢文的看法,也如同他們一樣,直到與燕大幾位曆史係教授探討過後
他才知曉了自己的淺薄,並對漢文的事跡,進行了深入的研究。
“陳兄作何解?”
“具體展現在哪些方麵?”
柳元景忍不住開口。
迫不及待想知曉後續內容。
他之前讀史時,也有這方麵的疑慮
畢竟,真正文弱之人,能在權力旋渦之中,一步步站穩腳跟,在毫無根基的情況下,最終坐穩皇位,而沒有淪為權臣傀儡,就如同現在的大周
陳宴淡然一笑,並未賣關子,笑道:“史書對他評價,輕徭薄役,荒廢軍備,很少有對外戰爭”
(這對哪個時代剛剛打完仗的人,是夢想的世界)
頓了頓,話鋒一轉,又繼續道:“但就這麼荒廢軍備的人,偷偷摸摸的收複了雲中郡地區,匈奴都被逼得開始學習漢化”
“偷偷摸摸”四個字,咬字極重。
滿是意味深長。
那些都被掩蓋了,尤其是收複過程
要知道最早的師漢之技以製漢的,可就是匈奴!
柳元景、王雄等人,不由地瞪大了雙眼,很是駭然。
因為此前從未深究過,漢高呂後時期丟掉的雲中,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變成了史書上記載的說法:匈奴仍時常侵擾雲中郡等地。
“那些把持朝政,擁立漢文的軍功勳貴老臣,又是心甘情願讓出手中權力的嗎?”
“不服漢文帝的那些兄弟們,突然之間生病死了,南越王趙佗當時多強盛,和漢朝打了幾年,漢領土都侵占了不少,你相信劉恒就修他的祖墳,他就老老實實的給漢朝當狗嗎?”
“後世編纂的史書,真的屬於將他的文治拉高,把他的武功偷偷抹去了!”
“嘶~”柳元景倒吸一口涼氣,大受震撼,喃喃道,“細細想來,好像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史書在刻意隱藏著些什麼”
漢初說是黃老之術,無為而治,但雲中郡是憑空回來的嗎?
南越王是突然被感化而臣服的嗎?
荒廢軍備隻是幌子
細思極恐!
“突然之間生病死了,也就對皇位沒有了威脅”
王雄心中一咯噔,扯了扯嘴角,目光深邃,歎道:“高明啊!”
“病死”比直接殺,高明了不知多少倍,還不會造成人心惶恐。
畢竟,誰還沒個生老病死呢?
以及對誅呂功臣集團大肆獎賞後的明升暗降
“受教了!”
柳元景等人的心中,被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皆是被折服,齊齊起身,朝陳宴抱拳。
就在這時,遠處林中傳來一陣女子的呼救聲:
“救命!”
“救命啊!”
“誰來救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