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您這是何意?”
陳宴握著酒杯,聽出了幾分托付的味道,問道。
同時,心中隱隱泛起了幾分猜測
由於這宴席上,隻有他們仨,並無外人,尉遲渂沒有藏著掖著,直言道:“你不在長安的這些日子裡,那兩位沒少給大塚宰出招!”
那兩位咬字極重,毋庸置疑,指的正是興風作浪的兩位老柱國。
而態勢已經進展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雙方的鬥爭你來我往。
陳宴心領神會,印證了自己的猜想,口中喃喃道:“看來最後的決戰快到了”
觀大塚宰這布局落子,加強對地方的控製力度,一看就是快要一決勝負了
最後時刻即將來臨!
“你有數就好!”
尉遲渂點頭,沉聲道:“憑借你的整飭吏治之法,大塚宰逐漸瓦解了那兩位不少的勢力,但也萬不可掉以輕心!”
陳宴在涇州剿匪平亂之際,大塚宰在長安也沒有閒著
對弈的同時,不停地借人事任免權,對兩位老柱國進行著蠶食。
隻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依舊有不小的威望與能量。
尉遲渂最憂慮一點,就是怕他們狗急跳牆,魚死網破,爆發內亂,有損大周國立,被東邊的齊國趁虛而入
“明白。”陳宴頷首,對其中的利害,心知肚明。
他們這些人都是,綁在一條船上的。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尉遲渂對陳宴的能力,很是放心,不再多言,似是想到了什麼,開口道:“突厥特勤這事兒,你辦得很漂亮!”
“將一場兵禍完美扭轉成了,一位對抗柔然的強有力盟友”
“都是大塚宰與督主您培養的好!”陳宴笑了笑,端起了酒杯。
隨後,三人把酒言歡,徹夜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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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
州衙。
房間內。
“少爺,劉穆之到了!”
朱異領著劉穆之走了進來,停在陳宴麵前。
“陳宴大人,不知喚小人前來,是有何事?”劉穆之躬身抱拳,問道。
“穆之,你的能力這些時日,是有目共睹的”
正背對著兩人修剪盆栽的陳宴,轉過身來,悠悠道:“我即將返回長安,你的才華不該被埋沒,若是願意出仕的話,我可在總管府,為你謀個一官半職!”
劉穆之大才之名,在涇州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不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是故,陳宴在將他從瑤池峰救出來後,在尉遲渂赴任前的半月裡,拽著他一同署理涇州政務。
結果的確是名不虛傳,很有章法地將繁雜的政務,署理得井井有條
劉穆之聞言,目光如炬,朗聲:“陳宴大人,在下想為您效命!”
他沒有任何猶豫,幾乎是脫口而出。
“你要考慮清楚啊,投入我的麾下,短時間內是不會有官職的”
陳宴對劉穆之的選擇,並不意外,淡然一笑,開口道:“隻能委屈你在府上做幕僚,可沒有涇州這即刻施展才華的廣闊天地!”
這是試探,其實也是實話實說
陳某人任職於明鏡司,回長安後大概率是接任督主之位,而麵前這個文士,卻並不適合在明鏡司。
隻能先行替他打理產業,也不知道會沉寂多久
“屬下甘願!”劉穆之的自稱都變了,斬釘截鐵道。
頓了頓,又繼續道:“哪怕終生為幕僚,也絕無怨言!”
“你真的想好了?”陳宴放下剪子,雙手背於身後,再次問道。
“人這一輩子,沒有幾次能遇明主的機會”
“屬下怎會錯失呢?”
劉穆之昂首,眼眸之中寫滿了堅定,鄭重道。
他願意去賭,更願意去相信自己的眼光
跟前這個未及弱冠的年輕人,豈是池中之物?
幕僚隻會是暫時的,有更廣闊的天地,在等著他
“好,很好!”
陳宴將劉穆之的反應,儘收眼底,大為滿意,笑道:“我沒看錯你劉穆之”
“去吧!”
“收拾行囊,隨我一同返回長安!”
“在那會有你施展才華的舞台”
說著,輕輕擺了擺手。
“多謝主上!”
劉穆之聞言,大喜過望,躬身一拜,旋即轉身離去。
陳宴瞥了眼他離去的背影後,將目光轉到了角落裡的女人身上,開口道:“紅葉,涇州之事已經平定,涇州百姓也已無恙,我不日將返回長安”
“怎麼?”
紅葉秀眉微蹙,問道:“陳宴大人話這意思,是準備要趕我走了?”
顯而易見,她從那言外之意中,聽出了“逐客令”的味道
“我可沒這意思”
陳宴見紅葉誤會了,搖搖頭,解釋道:“有你這樣武藝精湛的高手護衛左右,我是求之不得的!”
頓了頓,話鋒一轉,又繼續道:“隻是,我知你這樣的江湖兒女,都喜歡自由,不喜被束縛”
比朱異、陸藏鋒僅弱一線,未來還有無限可能的年輕高手,陳宴又怎會舍得趕走呢?
但就怕人家不願意留下
“父親是我在世間唯一的親人,他離開後,我已經沒了去處”紅葉的俏臉之上,忽得浮現出一縷落寞之色,長歎了口氣,幽幽道。
儼然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
除父親外的親人,都死在了驚鴻會的屠戮中,而唯一的父親,如今也去了,她好似一隻孤苦伶仃的野鬼
陳宴見狀,當即發出了邀請:“那紅葉姑娘可願,隨陳某前往長安?”
“你想讓我也做你的護衛?”紅葉聞言,收斂情緒,瞥了朱異一眼,反問道。
“對啊!”
陳宴聳聳肩,坦然道:“我這個人很惜命的”
“我收取費用很高的”紅葉輕抿薄唇,柔聲道。
“哈哈哈哈!”
陳宴嘴角止不住上揚,指了指自己,開懷大笑:“小瞧陳某了不是?”
“我最不缺的就是銀子,費用定讓姑娘滿意!”
費用很高?
再高能有多高?
一年一千兩?五千兩?還是一萬兩?
哪怕是十萬兩,陳某人也出得起的!
更何況,某個見色起意的家夥,還吃人家的顏
“那就一言為定!”紅葉望向陳宴,輕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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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
傍晚。
暮色漸濃。
風塵仆仆的一行人,出現在長安城門外。
“長安,可算是回來了!”
“這一趟可真夠久的”
陳宴翻身下馬,望著久違的故地,忍不住歎道。
離去時是夏日,歸來已是秋了。
“還是長安令人心曠神怡啊!”
王雄發出一聲感慨後,朝陳宴拱了拱手,說道:“陳兄,離家日久,我就先回府拜見父母了!”
“我也是。”思家心切的豆盧翎等人,接連附和。
“去吧!”陳宴擺擺手應允。
眾人不再做停留,旋即各自策馬而去。
“長安還是這樣,沒有一點變化”
陳宴領著宇文澤、朱異等人,騎著馬慢悠悠地走在街上,忽得注意到邊上眉飛色舞的人群,開口道:“那邊這麼熱鬨,是在議論什麼?”
“朱異,你去探聽一二”
朱異點頭,應聲而動,翻身下馬走向了人群,詢問清楚後返回,“少爺,他們在議論兩高門聯姻之事”
“哦?”
陳宴吃瓜心起,好奇地問道:“哪兩家結親?”
朱異:“是楊大將軍長子要迎娶獨孤柱國七女”
“你說是誰娶誰?!”
陳宴麵色突變,頭皮瞬間發麻,“楊和獨孤?!”
那一刻,像是觸動了某根敏感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