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淵的意識沉入一片深邃的黑暗。
他的眼前，沒有那個叫做灰燼的男人，也沒有蘇明月，更沒有這片滿目瘡痍的廢墟天台。
隻有一行行冰冷、清晰，仿佛用光芒直接蝕刻在他思維中的金色文字。
【軍團係統】
“你能做什麼？”
他的思維，就是他的語言。
【本係統旨在輔助指揮官閣下，在末日環境下建立秩序，清除威脅，重鑄文明火種。】
【兵種單位召喚，武器裝備兌換，戰場信息分析，以及後續可解鎖的基地建設與科技研發模塊。】
【每個“感染體”腦部會根據其變異程度，有概率凝結出不同純度的“晶核”。】
【“晶核”是兌換與召喚功能的唯一消耗品，是能量點的直接來源。】
【普通感染體晶核可轉化為1能量點。】
【精英感染體或特殊變異體晶核，蘊含能量點更高。】
陸沉淵的思維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在審閱一份最普通的商業計劃書。
邏輯清晰，目標明確。
唯一的區彆是，這份計劃書的標的，是整個世界。
“兌換常規部隊需要多少能量點？”
【以當前世界威脅等級評估，一支滿編的常規步兵班（十人，配備標準突擊步槍、手榴彈、基礎通訊設備）需要100能量點。】
【一支滿編的裝甲步兵班（八人，除常規單兵裝備外，額外配備一輛04a步兵戰車，具備基礎火力支援與機動能力）需要150能量點。】
【彈藥亦可通過能量點兌換，價格依據口徑與類型浮動。】
係統的回答幾乎是瞬時的，沒有任何延遲。
陸沉淵的思維繼續延伸。
“食物，水，藥品呢？”
【食物、飲水、醫療用品等生活物資，以及常規建築材料，無法通過能量點直接兌換。】
【本係統旨在提供武裝力量，生存與發展仍需指揮官閣下自行規劃。】
係統提供的，是屠戮的刀，而非耕種的犁。
這一點，陸沉淵毫不意外。
【初步估算，江城主城區“感染體”數量超過三百萬，且每日仍在以驚人速度轉化新增。】
【理論上，隻要擁有足夠的能量點，指揮官閣下可以召喚無窮無儘的軍隊。】
【但請注意，所有召喚單位均為擁有獨立思維的碳基生命體，他們需要進食、飲水、休息，需要彈藥補給，車輛需要燃料與維護，通訊設備需要能源支持。】
【一支軍隊的戰鬥力，不僅取決於其規模，更取決於其後勤保障體係的完善程度。】
【毀滅固然簡單，但建立秩序，需要的是資源與規劃。】
【重鑄文明，需要的是希望與人心。】
【平衡武力擴張與後勤承載能力，是成王之路上的永恒課題。】
係統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種近乎告誡的意味。
陸沉淵的意識，從那片深邃的黑暗中緩緩抽離。
眼前的世界，重新變得清晰。
風聲，陽光，以及灰燼那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
【指揮官閣下。】
灰燼的聲音通過戰術麵罩傳出，帶著一絲金屬的冷冽。
【大樓內部，二十五層至頂層區域，所有可見威脅已清除。】
【共計發現“感染體”576具，其中普通型532具，44具呈現初步變異特征，已處理。】
【未發現幸存者。】
他的彙報簡潔明了，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仿佛隻是完成了一項微不足道的日常任務。
陸沉淵看著他，不足半個小時，12個人擊殺576具喪屍，專業且高效。
“晶核收集了嗎？”
【按照您的指令，所有“感染體”腦部晶核已全部回收。】
灰燼攤開一隻覆蓋著黑色戰術手套的手掌，另一隻手還拎著一個戰術背包。
掌心之中，躺著十數枚大小不一，閃爍著渾濁光澤的晶體。
大的如同鴿卵，小的也有指甲蓋大小。
顏色多為灰白色，其中夾雜著兩枚略帶淡紅色，仿佛有粘稠的血液在內部緩緩流淌。
【普通晶核532枚，初級變異晶核44枚。】
陸沉淵的意識中，係統的聲音適時響起。
【檢測到能量晶核，是否吸收轉化為能量點？】
“吸收。”
【收到指令。】
【能量轉化中……】
【轉化完畢。】
【共獲得能量點：972點。】
（普通晶核532 x 1 = 532點）
（初級變異晶核44 x 10 = 440點）
陸沉淵將披在身上的將官常服，緩緩穿好。
他整理了一下衣領，動作從容不迫。
仿佛他不是站在末日的廢墟之上，而是即將出席一場重要的典禮。
那純黑色的布料襯得他麵色愈發沉靜，肩上那枚將星，在陽光下折射出令人不敢直視的鋒芒。
蘇明月看著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眼前的男人，與幾個小時前那個穿著染血襯衫，在屍群中冷靜搏殺的男人，似乎是兩個人，又似乎，這才是他本來的樣子。
“灰燼。”
陸沉淵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以我們目前的狀況，下一步，你有什麼建議？”
他沒有詢問蘇明月。
在戰略規劃與軍事層麵，灰燼和他背後的“黑色守望”，顯然擁有更專業的判斷力。
【正在基於現有信息進行戰術推演……】
灰燼的聲音沒有絲毫停頓。
【推演完畢，生成三套可行性方案，供指揮官決策。】
他抬起左臂，手腕處的戰術平板亮起一道微光。
一道淡藍色的全息投影，憑空出現在三人麵前。
那是一個極其精密的江城市三維立體地圖，每一條街道，每一棟建築，都清晰可見。
蘇明月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眼中滿是震撼。
這種科幻電影裡才會出現的技術，就這麼突兀地展現在了她的麵前。
【方案a：固守待援。】
灰燼的聲音響起，全息地圖上，他們所在的這棟“環球貿易中心”被一個紅色的光圈標記。
【優勢：本大樓結構堅固，樓層較高，易守難攻。頂樓天台開闊，便於進行空中偵察與接收空投物資。】
【劣勢：目標過於明顯，會持續吸引周邊感染體聚集。根據模型推演，七十二小時內，大樓將被徹底包圍，形成規模超過十萬的屍潮。屆時，我們將被徹底困死，所有資源耗儘後，生還率為零。】
他的話語冰冷而殘酷，直接判了死刑。
【方案b：突圍出城。】
地圖上，一條紅色的箭頭從市中心穿出，指向城外。
【優勢：脫離城市這個巨型感染源，尋找軍方建立的幸存者基地或安全區，獲取正規軍支援。】
【劣勢：風險極高。首先，城內交通癱瘓，布滿廢棄車輛與路障，地麵載具通行困難。其次，突圍路線長，途中需要穿越數個感染體高密度區域，彈藥與燃料消耗巨大。最關鍵的一點，城外情況完全未知，軍方是否存在，幸存者基地在何處，均為未知數。這是一場豪賭。】
蘇明月的心沉了下去。
無論是固守還是突圍，聽起來都像是絕路。
【方案c：建立前哨基地。】
灰燼的手指在全息地圖上輕輕一點。
一個區域被瞬間放大，綠色的光暈將其籠罩。
【就近尋找一處具備高防禦價值、潛在資源豐富、且具備發展潛力的區域，建立我們的第一個前哨站。】
蘇明月看清了那個被標記的地點。
江城大學。
距離他們這裡，隻有不到三公裡。
【目標：江城大學。】
灰燼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戰術平板上的數據流飛速閃過。
【優勢分析如下：】
【一，防禦體係。江城大學擁有超過三米高的實體圍牆，周長約六公裡，可有效阻隔普通感染體。校區內僅有七個出入口，便於封鎖與防禦。】
【二，生存資源。大學內部，食堂、超市儲備有一定量的食物與飲用水。校醫院擁有基礎的醫療設備與藥品。】
【三，潛在價值。校區內擁有大量建築，可供改造為營房、倉庫、訓練場。圖書館擁有海量紙質書籍與電子資料，是文明的火種。最重要的是，根據市政規劃圖，江城大學地下，建有本市最大規模的，可容納五萬人的三級人防工程，也就是防空洞。】
灰燼說到這裡，微微停頓。
【那裡，可以作為我們最核心的堡壘。】
蘇明月看著那片全息地圖，看著上麵被清晰標注出的圍牆高度、食堂位置、校醫院、甚至是地下防空洞的結構圖。
這個叫灰燼的男人，在短短幾分鐘內，不僅完成了對這棟大樓的肅清，甚至已經為他們的下一步，做出了如此詳儘、專業、堪稱恐怖的規劃。
這已經不是戰鬥了。
這是戰爭。
一場以整個城市為棋盤的戰爭。
而執棋者，就是眼前這個剛剛穿上軍服的男人。
陸沉淵的目光，落在那片代表著江城大學的綠色光暈上。
他的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緒。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
“去江城大學。”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錘定音的力量。
“我們需要一個開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