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火鳳隊員呆呆地拿著那支銀色的管狀物,像是握著一件聖物。
車廂裡,剩下的火鳳隊員,全都看著這一幕。
他們的震撼,已經超越了之前看到外骨骼與新型步槍的程度。
先進的武器裝備,代表著戰鬥力的代差。
而這種後勤與醫療物資,代表的卻是生存能力的代差。
前者決定了你能打多狠的仗。
後者決定了你能打多久的仗。
秦雪將視線從那支高能營養膏上收回,重新落回到肖銳身上。
那層黑色的麵罩,隔絕了對方所有的表情,隻留下一雙在戰術燈光下,反射著幽光的目鏡。
“肖營長。”
秦雪的聲音,已經恢複了一些力氣,不再那麼沙啞。
“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沒有先回答問題,而是主動發問。
這是她作為一名指揮官,下意識奪回主動權的嘗試。
肖銳並沒有在意這種細節。
或者說,在他看來,這並不重要。
“我們的任務,是偵察哨關。”
他的回答直接,沒有半點迂回。
“為集團軍後續部隊,建立前進基地做準備。”
“前進基地?”
秦雪的眉頭鎖得更緊。
“你們要拿下哨關?”
“拿下哨關,隻是第一步。”
肖銳的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件已經完成的事實。
“我們的最終目標,是光複常沙。”
光複常沙。
這四個字,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炸彈。
不,比炸彈的威力還要巨大。
整個車廂,陷入了一種比剛才更加死寂的氛圍。
“你說什麼?”
一個年輕的火鳳隊員,忍不住開口,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調。
“光複常沙?你們瘋了嗎!”
他喊了出來。
沒有人責怪他的失態。
因為這句話,喊出了所有火鳳隊員的心聲。
秦雪的身體,因為這個瘋狂的計劃,而感到了徹骨的寒意。
她看著肖銳,一字一頓地問。
“你知道常沙現在是什麼情況嗎?”
肖銳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我們小隊,隸屬於京都特種作戰總部。”
秦雪開始解釋自己的來曆。
“喪屍病毒爆發前,我們正在華南,與第65集團軍24師進行聯合演習。”
“病毒爆發得太突然了,毫無征兆。”
“演習部隊中,有超過三分之一的官兵,在睡夢中就變成了怪物。”
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痛苦。
“24師的建製,一夜之間就崩潰了。”
“當時24師的師部和駐守哨關的部隊,立刻組織了反擊。”
“但沒用的。”
秦雪苦笑了一下。
“麵對那些曾經的戰友,很多士兵根本下不了手。”
“而那些喪屍,卻毫不猶豫。”
“最初的混亂過後,城區的幸存者被組織起來,建立了幾個大型避難所。”
“但屍潮一波接著一波,無窮無儘。”
“避難所一個個被攻破,整座城市,不到一周就徹底淪陷。”
車廂裡,那個剛剛接受治療的傷員,低聲補充了一句。
“我們親眼看到,99a坦克,被屍潮活活淹沒,連炮塔都看不見。”
“我們能活下來,是因為24師的殘部,拚死守住了城西的一座大型儲備糧庫。”
秦雪接過了話。
“那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儲備的糧食也足夠。”
“24師剩下的不到兩千人,還有幾千名幸存者,就一直困在那裡。”
“那你們為什麼會出來?”
老班長在旁邊問了一句。
“糧食夠,但藥品,彈藥,乾淨的水源,什麼都缺。”
秦雪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絕望。
“我們已經幾個月,沒有跟外界聯係上了。”
“再不想辦法突圍求援,所有人都會死在裡麵。”
“所以,你們就成了這支求援的隊伍。”
肖銳總結道。
“是。”
秦雪點頭。
她深吸一口氣,將話題拉了回來,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
“肖營長,我感謝你們的救援。”
“但關於常沙,我必須告訴你們實情。”
“在被困的這段時間,我們不止一次,派出過偵察兵,試圖向北突圍,聯係常沙的戰區指揮部。”
“沒有人能活著回來。”
“隻有一個小隊,在臨死前,傳回了一段模糊的影像和斷斷續續的音頻。”
她的瞳孔,浮現出恐懼。
“常沙的情況,比哨關惡劣十倍,不,是一百倍!”
“那裡的人口基數更大,病毒爆發後形成的屍潮規模,是哨關無法比擬的。”
“根據傳回來的信息,那裡的變異體種類更多,進化程度更高。”
“整座城市,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座怪物的巢穴,一座真正的死亡之城。”
“我們甚至懷疑,那裡已經不存在任何大規模的幸存者據點了。”
秦雪看著肖銳,又看了看旁邊那些沉默的士兵。
“我知道你們裝備精良,戰力強大。”
“但以一個集團軍的兵力,去光複常沙……那不是作戰,那是自殺。”
她的話,擲地有聲。
每一個字,都來自於血的教訓。
然而,她預想中的,對方的凝重,或者重新評估,並沒有出現。
坐在她對麵的李浩,依舊抱著他的步槍,眼神平靜得像一汪深潭。
而駕駛位上的老班長,甚至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低沉的,近似於嗤笑的聲音。
這種反應,讓秦雪感到了深深的冒犯與不解。
是無知者無畏?
還是他們真的擁有自己無法想象的底牌?
“秦隊長。”
肖銳終於開口。
“你的情報很有價值,我們會向上級彙報。”
“但集團軍的戰略,不會因此改變。”
“為什麼?”
秦雪無法理解。
“因為下達這個命令的,是陸總司令。”
肖銳的回答,簡單,卻蘊含著一種秦雪從未感受過的力量。
那是一種絕對的,不容置疑的,近乎於信仰的信賴。
“陸總司令……”
秦雪咀嚼著這個稱呼。
那個她腦補出來的,天之驕子的形象,再次浮現。
一個年輕的,或許有些剛愎自用的指揮官?
“你們對你們的總司令,就這麼有信心?”
“這不是信心。”
一直沉默的李浩,忽然開口了。
他的聲音很年輕,卻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李浩看著她,眼神裡沒有嘲諷,隻有一種陳述。
“在我們眼中,總司令,就是一切的可能。”
車廂內,所有破曉偵察營的士兵,都下意識地挺直了身體。
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
他們的眼神,在提到那個名字時,都燃燒著同樣的光。
那不是崇拜。
那是狂熱。
秦雪被這種氣氛震懾住了。
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引以為傲的經驗,她用生命換來的情報,在對方麵前,似乎變得一文不值。
這群人,不是瘋子。
他們是一群,擁有著堅定信仰的,來自未來的戰士。
而他們的信仰,就叫“陸總司令”。
許久,肖銳打破了沉默。
“秦隊長,帶我們去你們的避難所。”
“我們需要更詳細的情報,也需要讓24師的弟兄們知道,援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