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榮衫也喜歡運動,有空就會帶田韻出去夜騎,不過田韻沒什麼興趣,自行車放在家裡總共也沒用上幾次。
香緹灣附近有一條河,河堤上修了一條健康大道,是很多人晚上散步的地方。
這條路修的很寬敞,有專門騎行的一條道。
薑矜已經有很久沒有騎過自行車,上次騎車大概是在高三的時候。
田韻的車是白色,賀祈年的是黑色。
專用騎行道很寬,兩人並排騎著旁邊也能再走兩輛車,賀祈年始終保持著外側的位置,將薑矜護在靠河的一邊。
他的白色t恤被風吹得鼓起,像張開的羽翼。
“感覺怎麼樣?”賀祈年側頭問,聲音混在風裡格外清朗。
薑矜深吸一口氣,發絲在腦後飛揚:“比想象中舒服。”
夜風穿過指縫,帶走白天的燥熱,她忍不住加快了些速度。
“慢點。”賀祈年立即跟上,語氣溫和的提醒:“蹬的太用力明天腿會酸。”
薑矜:“嗯。”
聽他的降低了速度。
沿途的跑道上,那些夜跑的腳步聲此起彼伏。
薑矜望著他們矯健的身影,突然問:“如果每天堅持,是不是就能跑得更遠?”
“當然,你平時運動就少,不能太激進,隻能慢慢來,讓身體有一個接受的過程,日積月累,時間長了漸漸就能跑的遠。”
“好。”
騎了一段距離,到路口處有人賣吃的。
薑矜看著手打檸檬水的攤位,慢慢停了下來:“我有點口渴。”
賀祈年立即捏了刹車,長腿一撐把車停下。
“你在這歇會兒,我去買。”
這個賣檸檬水的攤主還挺會找位置,知道晚上出來跑步散步的人多,攤位前居然還排起了隊。
賀祈年也排了一會兒,等他買到檸檬水已經是20分鐘之後。
回來找薑矜,她已經坐在河堤的斜坡草地上。
路燈為她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夜風拂過她的長發,像畫中的剪影。
賀祈年看了她一會兒,才坐在她旁邊把檸檬水遞給她:“人有點多,久等了。”
冰涼的檸檬水杯壁有水珠沁出,沾濕了他的指尖。
薑矜接過杯子時,兩人的手指短暫相觸,冰鎮的涼意中又透著一絲肌膚相貼的溫熱。
“明天想繼續騎車。”賀祈年望著河麵,低聲問:“還是跑步?”
薑矜喝一口檸檬水,酸甜的滋味在口腔裡綻開:“跑步。”
賀祈年一笑:“騎車沒意思?”
“也不是,就是更想跑步。”
“好,那就跑步。”
薑矜含著吸管喝檸檬水,轉眸看著同樣在喝的賀祈年,驟然出聲:“你的檸檬水加糖了嗎?”
賀祈年一愣,回答:“沒有。”
薑矜忽而擰了擰眉:“我感覺我的這杯有點甜。”
“嗯,你不喜歡太酸的,我讓老板做的全糖。”賀祈年解釋。
從她的表情觀察到她好像不太喜歡,賀祈年立馬又說:“我再去買一杯……”
“不用。”
他已經準備起身了,薑矜突然出聲阻止,並伸手按在了他的小臂上。
賀祈年愣了一下,詫異的垂眼看著她的手。
薑矜目光落在他那杯檸檬水上:“我能不能嘗一下你的?”
賀祈年:“?”
他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瞳孔微縮,舉杯的動作頓在半空,確認似的問她:“你是說,你要喝我的?”
“嗯。”薑矜唇角輕輕上揚著,語氣再自然不過的道:“就想嘗嘗沒加糖的檸檬水能有多酸,你的那杯能給我喝一口嗎?”
賀祈年眉心一跳,凝著她的臉看了半晌,才確定她沒再開玩笑。
時間仿佛被拉長,他像慢動作似的緩緩遞過杯子,一點點把自己喝過的檸檬水遞到她麵前:“……可以。”
薑矜接過來,含著吸管喝了一口,頓時眉頭一擰。
“好酸。”
她真的隻是嘗一口,依舊十分自然的把檸檬水又還到了他的手裡。
“算了,我還是喝我這杯甜的。”
她說完就起身,動作利落的騎上了自行車。
回頭看向賀祈年,假裝沒看見他泛紅的臉,若無其事的問:“我們再繼續騎一會兒?”
賀祈年盯著被她喝了一口又塞到手裡的那杯檸檬水,俊臉還處在僵硬的狀態沒回過神。
尤其是看著被她含過的吸管,隻感覺一股熱意迅速爬上了他的臉頰。
他喝過的東西,又被她喝了,算不算是兩人間接性接吻?
突然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炸開了似的,亂成一團。
杯壁上凝結的水珠順著他指尖滑落,分不清到底是水,還是他掌心的薄汗。
“賀祈年?”她的聲音飄來。
他在怔怔出神,直到薑矜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才有反應。
“來了。”
他倉促的應了一聲,提著檸檬水掛在車把手上,夜風拂過他發熱的臉頰。
他低頭盯著車腳踏,沒與她對視。
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淡定一點:“走吧。”
接下來騎行的過程中,賀祈年格外的沉默,一句話沒說。
倒是薑矜說了些話,比如:這裡的夜景挺好看的。可惜今晚沒月亮,要是有的話就更好了。路邊居然還有賣烤串的,你上次不會就是在這裡買的吧?聞著確實挺香……
她時不時的冒出來一句話,哪怕隻是她自顧自地在說,也不覺尷尬似的。其實仔細聽,就能聽出來她語氣中含了多少刻意的成分,偏偏他現在腦子處在沒那麼清醒的狀態。
賀祈年也隻是心不在焉的回應著:啊,嗯,是,對……
騎完回到香緹灣。
薑矜把車放回他家的車庫,回自己家之前,看著他的車把手上還掛著那杯檸檬水。
有些奇怪道:“不喝就把它扔了呀,太酸了,怎麼喝得下去。”
其實薑矜知道他喝檸檬水隻會加三分糖或者不加糖。
賀祈年停好車,把檸檬水從車把上取下來掛在手指上。
麵色如常:“我不覺得酸,我喜歡。”
薑矜看著他,嘴角在他沒注意的視線裡輕輕往上翹了一下,但麵上還是那般鎮定自若的點點頭:“行吧,那我回去了,晚安。”
賀祈年:“晚安。”
看著她穿過花園回到家,賀祈年才關上車庫的門回去。
賀榮衫跟田韻正在大廳裡追劇。
就看到賀祈年一過來就把檸檬水放在茶幾上,整個人端坐在沙發上,抱著雙臂,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它,像是在看一道難解的題。
電視劇正播到精彩劇情,田韻一心都在上麵。
賀榮衫上半身是靠在田韻的身上的,穿著家居拖鞋的腳尖卻伸過去碰了碰賀祈年的小腿。
“喂,去河邊騎車被河神下降頭了?乾嘛呢?”
賀祈年不耐的睨了他一眼:“有妻有子的年紀,積點口德!”
賀榮衫:“……”
他沒好氣的嗤笑:“老子在關心你。”
賀祈年淡道:“把關心說成詛咒,這世上也隻有你乾得出來。”
賀榮衫嘖了一聲,坐直了身子,瞪著賀祈年:“你再說一遍?”
賀祈年沒理他,提著那杯檸檬水回房。
“媽,晚安。”
田韻眼睛盯著電視,回了一句:“晚安,兒子。”
賀榮衫:“我呢?”
賀祈年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樓梯處。
“哼。”賀榮衫又靠回田韻身邊,跟她一起看劇:“你兒子腦子又出問題了。”
田韻推了他一下:“你可真煩,再敢亂說話嘲諷我兒子試試。”
“……”賀榮衫笑眯眯的哄著自己老婆:“這不是嘲諷,就是開玩笑,你看他懟我懟的多起勁兒,是不會讓自己吃虧的,一直都是我被他說的啞口無言。”
田韻笑了聲:“那是你活該,自作自受。”
賀榮衫:“……”
賀祈年回到房間後。
含著檸檬水的吸管,眼前一直浮現出薑矜喝檸檬水的樣子,心情淩亂至極。
她的性格並不毛躁,也不大大咧咧,心思是很細膩的,做這種舉動很不符合她。
可她表現的又是那麼自然。
讓他分不清到底是什麼意思?
真的隻是無心之舉?還是有意在暗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