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近三代皆從商,再往上三代從軍,在整個京州赫赫有名,地位超然,實力不容小覷。
老太太膝下隻有倆兒子,裴老爺子去的早,如今裴家是裴家長子裴敬生掌權。
而裴宴,便是裴敬生之子,裴家的長孫。
亦是老爺子留下遺囑指定的裴氏未來繼承人。
可這位繼承人天生反骨,一身叛逆的好本事,打小是個混不吝,在圈子裡可謂是聲名狼藉。
明知裴家寄希望於他,他偏玩起了望遠鏡,高考結束那年不顧全家反偷摸著報了個天文學,迄今為止攻讀到了研一。
可即便如此,仍改不了他是裴家繼承人的事實。
一份遺囑,斷了裴家其他子孫與他爭權奪勢的機會。
雲商想,這大概就是裴鳴接近她想娶她得到雲家遺產的原因。
生來便是權貴,卻被自己堂哥壓製毫無機會,所以他不甘心。
可他不甘心,就該來賤踏她的真心嗎!
“我改了誌願。”
雲商重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改高考誌願。
她雲淡風輕的一句改誌願,引得裴家上下炸成了一鍋粥。
尤其裴家二房那一家三口。
誰也不知道一向乖順聽話的小姑娘究竟受了什麼刺激要報京大醫學專業。
“翩翩,京大臨床醫學可是八年製,且不說這八年有多漫長,學醫的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吃的,你確定要報嗎?”裴元生,也就是裴鳴的父親,第一時間衝在最前頭苦口婆心相勸。
打著為她好,擔心她受苦的名義,勸她慎重。
單純如雲商,若是以前,她真的看不出一向溫潤儒雅的裴家二叔背後藏著的狼子野心。
雲商意誌堅決,攥緊的衣角的指尖微微泛白,她抬頭挺胸:“要報。”
這話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的。
“不是,咱們不是都說好一起上商學院麼?該不是真摔傻了吧,你彆鬨啊,改誌願可不是鬨著玩兒的。”裴鳴臉上也多了幾分認真,乍一看似乎還有些生氣。
雲商咬著唇,臉色呈現出的是一種病態的白。
喉頭哽塞,她說話依舊有片刻停頓:“沒說好,上商學院是……是你求我,陪你的。”
“雲商!”長輩都在,裴鳴臉上掛不住,怒喊了聲她名字示意她知趣一點。
雲商掐緊了汗涔涔的手心,望向主位上的老太太:“奶奶,我要上京大。”
這一句,沒有一點卡頓結巴。
她目光澄亮,眼裡隻有這個在她父母雙亡後真心待她的裴家老太太。
她隻在意老太太的想法。
“那就報。”老太太憐惜她,對她一向寵溺縱容。
“奶奶!”少年臉上還不藏事,裴鳴更像是惱羞成怒對著雲商,“上京大有什麼好,你自己一個人又不擅交際,陪我一起上商學院我還能罩著你!再說京大醫學係可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考上。”
“我高考總分七百二十四,我可以……我可以考上!”雲商轉過頭跟他對峙,察覺他目光中的詫異,不免在心中苦笑。
他果然……
連她高考考了多少分都不知道。
因為他堅信,從小寄人籬下,膽小如鼠又心思敏感的雲商,一定會因為他一句話就死心塌地地跟他一起上商學院。
裴鳴心一慌,頓時沒了底,語氣也軟下來:“為什麼一定要上京大,京大又沒有你認識的人……”
話到這裡戛然而止,他似乎想到了誰,眸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不可思議地質問她:“你想上京大是因為裴宴?”
這話一出,就連雲商都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裴宴在京大本碩連讀,今年正好升研一。
所有人都在等著她的答案。
短暫的沉默過後,雲商挺直了背脊,一字一句道:“是,就是因為……裴宴哥哥。”
裴宴哥哥。
哥哥麼?
躲在正廳那扇名師所作的大型屏風後看熱鬨的裴宴微挑著眉毛,冷不丁嗤了一聲。
彆說哥哥,住進來六年,她連招呼都沒跟他打過。
裴宴起初以為老太太帶回來的寶貝丫頭是個小可憐,那會兒他多少還有點同情心,本想好心罩一罩。
結果還沒認個眼熟,就被這丫頭撞見他跟裴敬生乾架的一幕。
從那之後這丫頭見他跟見鬼似的能躲則躲,連跟他說句話都打哆嗦,十足的膽小鬼。
但現在,好像不儘然。
拿他當擋箭牌。
看來膽子有所見長。
這天之後,雲商為了要跟裴宴上同一所大學而跟裴鳴鬨翻臉的事兒便在圈子裡傳開了。
雲商也有些懊惱,當時腦子一熱就承認了。
上京大,學醫,這兩件事都與裴宴無關。
但裴宴,卻是一個完全具有說服力的理由。
從六年前被裴家老太太帶回來開始,圈子裡就在傳,她是他們裴家內定的孫媳。
既然這樣,就讓所有人以為她選了裴宴好了。
大概是因為心虛,雲商最近幾夜都睡不好,又或者觸發了什麼效應,平日裡能在外邊浪就絕不著家的裴宴近幾天沒少在雲商麵前晃悠。
“你叫雲翩翩?”裴宴指尖夾著根雪茄把玩。
他不抽,純屬裝逼。
雲商被他攔了去路,神色警惕如受驚的小鹿,搖頭說:“不,不是,是雲商。”
他明明知道她的名字。
但還要戲弄她。
裴宴若有所思點點頭,細密的睫毛垂下,再問:“那裴家那群老東西怎麼都喊你翩翩?”
雲商微微咬唇,她不喜歡他對奶奶不敬。
可還是乖乖回答:“翩翩,是小名。”
鬼使神差的,雲商還小聲補充:“舞蝶迷香徑,翩翩逐晚風,的翩翩。”
半晌,裴宴很輕地笑出一聲。
不是吊兒郎當。
是情不自禁的。
雲商對這時候的裴宴一無所知,又或許是前世的自己太怵他,加上那時候注意力全在裴鳴身上,導致自己完全忽略了這個煞神。
裴宴長得很男人。
是那種性張力拉滿的帶著野性的男人。
雲商是江城人,剛來京州那一年水土不服,又因為從小挑食的原因勉強長到一米六三。
但現在的她才十八歲,也就一米六。
可眼前這個男人,目測一八五,單薄的白色襯衣下藏著讓人想入非非的偉岸,杵在雲商跟前完全擋住那灼熱的太陽,隻給她留下一片陰影。
像一座山雕。
英姿勃發,偉岸挺拔。
可笑起來,眼尾一顆淚痣卻為他增添了幾分性感邪魅。
“看我做什麼,暗戀我?”
“還是說你們未成年都喜歡搞暗戀?”
雲商乍然回神,對上裴宴那好整以暇的目光,下意識後退了兩步:“成年了。”
“嗬。”裴宴這回是真沒忍住笑。
“看來真摔壞腦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