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一宗後山，萬象雜貨鋪】
顧長青半躺在搖椅上，麵前懸浮著一麵巨大的光幕，上麵分成了數十個小窗口，正同步直播著黃正三人的行動。
當他看到石錚在演武場像個戰神一樣吸引了所有火力，李小德用一鍋佛跳牆差點把人家一個分部的服務器乾宕機時，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這兩個，一個走物理超度，一個走靈魂喚醒，配合得倒是不錯。”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黃正的窗口上。
此刻的黃正，正站在雲隱宗的藏經閣內。他沒有鬼鬼祟祟，反而像個真正的學者，正一臉癡迷地捧著一本泛黃的古籍，嘴裡還念念有詞。
“妙啊！原來上古時期的‘顛倒五行陣’還有此等變化，以水生木，再以木生火，逆行倒施……了不起，了不起！”
周圍幾個負責監視的弟子看他這副癡迷的模樣，眼神中的警惕也消減了幾分。那個反詐……啊不，那個真言大陣，對一個真心沉迷於知識的“書呆子”，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黃正一邊裝模作樣地研究著陣法，一邊用眼角的餘光飛快地掃過一排排書架。他要找的不是功法秘籍，而是……記錄。
終於，他在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排被灰塵覆蓋的玉簡。上麵沒有名字，隻有年份。
他不動聲色地拿起最近年份的一枚，神識探入。
沒有心法，沒有招式，隻有一行行冰冷、客觀的記錄。
“庚子年，三月初七。新進外門弟子三百名，根骨檢測完畢。甲上三名，甲中二十一名，乙上八十名……餘者為丙等，投入一號藥田，作為‘靈土’。”
“庚子年，四月十五。一號藥田‘靈土’肥力下降，三號丹爐產出的‘蘊神丹’品質下滑。申請開啟二號藥田。”
“庚子年，五月廿一。甲中弟子‘張遠’，私自修煉古法，神智出現複蘇跡象。已處理，殘軀投入三號丹爐，評估可提升丹藥品質半成。”
黃正的神識如墜冰窟。
哪有什麼弟子，哪有什麼宗門！這裡分明就是一個用活人當肥料、當藥材的魔窟！那些弟子，就是莊稼！
而就在黃正看到這些記錄的同時，顧長青的眼神也陡然銳利了起來。
他注意到的，不是記錄的內容，而是玉簡上附著的一絲極其微弱、卻又無比熟悉的黑色氣息。
“司命。”他淡淡地開口。
身旁的空間微微扭曲，一襲紫袍的穆司命悄然出現，眼神冷峻：“師尊。”
“把這個東西的能量波動，和我上次在‘廢品回收站’裡撿到的那塊黑色法則碎片做個比對。”顧長青指著光幕中的玉簡。
穆司命雙眸中瞬間流淌過億萬道因果線條，幾秒鐘後，她得出結論：“師尊，能量波動同源，相似度998。這種能量，具備極強的汙染性與同化性，能扭曲生命體最基本的情感邏輯，將其轉化為隻追求‘效率’的工具。這很像是……”
“偽道病毒。”顧長青替她說了出來，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他靠在躺椅上，望著光幕裡那個所謂的“雲隱宗”，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情緒，卻讓整個後山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我創造世界，批發係統，是為了看各種有趣的戲劇。是退婚流也好，廢柴逆襲也罷，哪怕是養蠱，起碼也要讓蠱蟲們自己打得精彩。”
“可這種……把所有演員都變成提線木偶，隻為了產出一點帶毒的狗糧……這算什麼？”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身邊的弟子解釋這個世界的終極真相。
“在這鴻蒙大宇宙之外，是‘寂滅虛無’。那是一片沒有故事、沒有意外、隻有絕對死寂的黑暗森林。而‘偽道病毒’，就是那片森林裡飄出來的孢子，它們會感染世界，扼殺一切‘有趣’的可能性，最終把所有東西都變得和它們一樣，冰冷，死寂，毫無意義。”
“本來以為這些孢子隻會感染那些在恒沙凡界裡蹦躂的宿主，沒想到，已經能滲透到三千仙域的邊緣了。”
顧長青拿起手邊的茶杯，輕輕吹了一口氣。
“看來，光看戲是不夠了。自家的花園裡長了這麼多致命的毒草，總得有人清理一下。”
……
入夜，客院房間內。
三人再度彙合，氣氛凝重無比。
“都查到了？”黃正首先開口，他已經恢複了那副一切儘在掌握的模樣。
李小德的胖臉第一次沒了笑容，他聲音發顫：“他們吃的丹藥，是用……是用人煉的！那些弟子，都是被抹去了神智的藥人！我撬開了一個人的嘴，他隻記得自己叫什麼，家在哪，然後就……就崩潰了。”他說著，將一張紙條遞了過去，“這是他崩潰前，說出的唯一有用的信息，一個時辰，子時三刻，後山禁地。”
石錚則將一塊碎裂的令牌丟在桌上，言簡意賅：“演武場，地下，有東西。很硬，打不開。”
黃正點了點頭，將自己看到的玉簡內容也說了出來。
三人的情報完美地拚湊出了一幅地獄繪圖。
“子時三刻，後山禁地……那裡應該就是他們的核心，丹爐，或者說……祭壇。”黃正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石大哥發現的入口，應該就是通往禁地的暗道之一。我們必須在他們舉行某種儀式之前，潛入進去，找到他們的命門。”
計劃很簡單，也很瘋狂。
他們準備好了一切，屏住呼吸，等待著子時的到來。
就在這時，黃正、石錚、李小德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渾身汗毛倒豎！
他們感覺到了一道目光。
那不是藏在暗處的守衛，也不是某個長老的神識掃過。
那道目光沒有絲毫情緒，冰冷、粘稠，如同深淵本身，從一個無法理解的維度，落在了他們三人身上。仿佛一個高高在上的存在，正在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即將跳入陷阱的獵物。
黃正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我們……好像被‘劇本’的作者，提前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