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鐵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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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哈?”

“哈?”

武班頭的突然反水,當場就讓朱紘、呂景、王小仙三個人同時呆愣當場。

朱紘更是展露出一抹崩潰了一樣的神情,連忙從地上將那幾張公碟全部撿起,確認每一張居然都是符合程序,押印應有儘有,甚至是就連通判陳斌的押印也有,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這,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雖然沒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見此情況,王小仙也是連忙上前,卻是衝著朱紘身後的衙役和弓手喝令:“還不速速帶你家縣令回去?”

這些個弓手衙役早就不想再在這耗著了,聞聽此言當即卻是一擁而上,攙著,扶著,看著朱紘回到了縣衙,卻是再也管不了王小仙一夥人在溧陽縣的胡作非為了。

呂景:“挖!就在這一帶,鄉親們也都幫幫忙,給我把界碑給我找出來!”

王小仙則是好奇地看著那個身材高壯的武班頭,卻是也不禁很是有些詫異,道:“武班頭這是要棄暗投明麼?”

武班頭連連點頭:“官人說得是,棄暗投明,正是要棄暗投明啊,官人,咱確實是幫著那些人乾過一些欺壓百姓的事,然而身在公門,咱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一應差票俱在,可證在下苦楚,還望官人寬恕則個啊。”

王小仙:“你既有差票留存,說破大天了你做事也是奉命行事,又何談寬恕?隻是你今日拿來的這許多公碟,料來也不是你一個班頭能拿得出來的,府衙之中,還有旁人要棄暗投明麼?”

武班頭聞言愈發得意,道:“正在串聯,除我之外,其實文書胥吏之中,宋押司為首,大半都已經決定對官人暗中相助,不出意外的話,以宋押司的本事,至少在新府君上任之前,江寧府衙內部,大半的人手應該都可以為官人所用。”

王小仙愈發的覺得不可思議,要知道他收買江寧縣衙都還要靠炒茶發錢呢,這怎麼換上更高級的江寧府,底下的這些胥吏衙役,莫名其妙就以他馬首是瞻了呢?

“你們……這到底是何意啊?秋後算賬,不怕找到你們的身上麼?”

“怕,但是更怕民憤罷了。”

“哦~那這府內,難道還都是一條心麼?那三個壓印是怎麼回事?”

“府衙內,真正和此案卷得過於深的,去年八月就被元太守全給扣了,甚至還嚴刑逼供來著,事後有些直接流了,有些丟官罷職,還有些沒事兒的也被上麵給調走了,凡是留下來的,與此事就算有所牽扯,也不會太深。”

“好叫官人知道,就在昨日,宋押司帶著汪書記一宿沒睡,連夜,卻是將咱們整個江寧府,自通判以下,包括幾個推官在內,一共三千五百畝肥瘠相參的職田,全部,都劃給這富家的在幾個縣的共十數個大莊子了。”

王小仙聞言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好一會兒反應過來:“你們自己把自己的職田硬塞給人家富紹庭了?”

他媽的這都是誰想出來的主意呀,高,真他娘的高。

簡單說,公田大體上有三種,荒田,無主田,以及最少,但也最穩妥的職田。

所謂的職田,顧名思義就是屬於他們這些官吏的福利田,收的地租做獎金的,當然也可以在職田上種點什麼自己吃,不需要上稅,也不受茶引,絲引,酒引等亂七八糟的管轄。

通常來說,所謂的兼並公田,是不包括職田的,就算有吞並職田的情況,往往也都是上一任的主官,因為種種原因在離職之後把田吞自己家去,再給下一任主官想辦法弄一塊新田當職田。

貪汙腐敗這種事,從來都是在老百姓身上動刀子,哪有在職官吏身上動刀子的道理呢?這得多他囂張,富紹庭又不是不長腦子,他,或者說打著他名號的那些人吞了都得有幾百幾千頃的良田了,就差這三千五百畝了。

然而也正是因此,正所謂虱子多了不咬麼,王小仙擺明了衝著魚死網破去的,罵富弼的順口溜都已經開始到處亂傳了,不管這案子最終鬨得結果如何,眼下把這魚鱗冊這麼一改,富家就是有嘴也很難說得清楚,至少民間的輿論絕對會真的信。

這不就大家都從加害者,變成受害者了麼?

逃避民憤最好的方法是什麼?當然是成為民憤的一部分了啊。

王小仙:“若隻是如此,我不信你們幾個胥吏衙役,就能團結起來甩開上麵如此助我,你們還有什麼圖謀,有何打算,不妨先跟我說說清楚。”

武都頭:“太具體的,我也不知,我就是個班頭,聽令做事的,咱們衙門之內,真能做俺們這些人的主的,現在是宋押司,他讓我給您帶句話。”

“講來。”

“他說,您今日在此找尋界碑,必然是能找得到的,也相當於是找出了此地鐵證,卻是要問您一句,您之後打算怎麼辦?上書朝廷,等待朝廷查處麼?”

王小仙搖頭:“上邊官官相護,靠朝廷來做事又有什麼用呢?當然是先斬後奏,直接收田,乃至分田,賣田,以此田來儘可能做些對咱們江寧府有用之事了。”

“既如此,等您回江寧城的時候,宋押司在白醉樓專門訂下了房間,特備上好的銀漕酒和糟醃江瑤柱,恭候大駕,他說,他有辦法可以幫助到您。”

王小仙琢磨了一會兒,倒是也點頭稱是,道:“我一定去,今日之事,不管怎麼說,謝謝你們了。”

押司連官都不是,在知府衙門內甚至也不是什麼大吏,然而這個職位卻一定是上上下下,人頭最是熟絡,最是精於吏道的老油條了。

王小仙從來也沒有小瞧胥吏的想法,有些時候讀書考進士出身的官員,有時候真玩起心眼來,未必就是這些老吏的對手,這個宋押司這麼大的口氣,說不定真的就有點能耐也說不定。

“挖到了!挖到了!界碑,挖到界碑了!”

突兀的大喊打斷了二人的談話,一時間所有人都朝著挖出界碑的方向走去,卻見人群圍觀之處,一個鐵皮的石碑清晰可見,正麵上書“營屯官地界”五個大字。

“很好,如此一來,這一片富家之田,本是公田,便可謂是清晰無誤,鐵證如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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