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火並,千萬莫要火並啊!”
緩緩的,樓船靠岸,放下了一條長木板當梯子,王安石和元絳兩名國之大臣頗有些狼狽地從船上跳了下來,一邊喊著莫要火並,一邊手挽著手的朝著軍中走去。
王安石:“曹修!速速放了介白離去,一切還可挽回,切莫火並,傷我大宋根基!”
元絳:“曹修!你要跋扈,先殺我這個守印的知府再說,今日,老夫與介白同死便是,如若不敢,速速給我……”
那元絳話都沒說完,待他和王安石兩人走到中軍,齊齊卻是一驚,倒吸了一口冷氣。
卻見那中軍處,王小仙手裡拿著根長針,已直接插到了曹修的脖子裡去了,而曹修則是拔出刀架在了王小仙的脖子上,二人正相互對峙,周圍,則是圍了一大圈的親兵,一樣是刀出鞘箭上弦,卻也隻能一臉茫然中帶著懵逼,懵逼中帶著驚恐的圍著二人,將刀箭都對準了王小仙,可是誰也不敢有什麼進一步的動作。
王小仙手裡的長針,拔出來曹修八成要死,其實也不用他們動手,曹修也一定會砍了王小仙。
然後呢?然後江寧水師就一定會放箭,還會搶他們的輜重。
再然後呢?
再然後他們要何去何從呢?
“來啊!有本事你拔出來啊,看我不砍了你。”
“來啊!有本事你就砍死我啊,不敢就速速給我退兵。”
“好啊,我退兵,那你走啊。”
“你當我傻啊,我現在鬆手,你就會砍死我,你,跟我走,上船去,讓他們自己退回去。”
“你當我傻啊,那不成了我被你們俘虜了麼?我和江寧水師之間的仇深似海,上了他們的船,我還能活麼?你還不如直接現在就拔出來弄死我,我砍死你跟你換個同歸於儘。”
“那你要怎麼樣。”
“你直接鬆手,跟他們走不就好了麼?”
“不行,你這個家夥沒人性,誰知道你會不會砍我?我死不死無所謂,老子今天主動找你就是來求死來了,但我不能讓你們火並禍害了江南百姓。”
“直娘賊,那你說怎麼辦!老子發誓,一定不殺你還不行麼,你不是怕我攪亂你們治理菱湖麼,現在那湖上已經有江寧水師幫忙了,我怎麼可能還去?”
“你這種殺人如麻的人發誓有什麼用?我現在更擔心的是你借機和江寧水師火並,借著丟輜重的原因去搶江寧城,你跟我到河岸邊,我鬆手上去,你們滾蛋回去。”
“老子是將門!將門!不是土匪,老子姓曹!整個大宋天下,都有老子家裡的一股份子,老子怎麼可能去劫掠江寧城?”
“狗屁的將門子弟大宋股份,你要是真有半點主人翁心態,能在自家的國土裡搞瘟疫戰術?老子不信你,你送我上船,我上船,你跑路。”
“你當江寧水師手裡的神臂弓是擺設麼?送你上船,他們趁機射我怎麼辦?”
“他們不會射你的,他們是來救我的,我會讓他們不許射你。”
“入你娘,就在這鬆,你現在鬆手,現在就給我滾蛋!”
就這般,倆人就這麼僵在這兒了,王安石和元絳見狀互相對視了一眼,一時間卻是都有些發蒙。
王小仙手裡的長針原本是他準備萬一曹修對他刑訊逼供他就自殺用的,長針麼,比較方便攜帶,也不太容易看得出來,不過卻也因此,這東西其實不是什麼致命武器,隻有半根手指的粗細。
一針懟脖子上,看起來既沒紮到氣管也沒紮到聲帶,甚至有沒有紮到大動脈上,似乎也不是那麼的確定?但反正曹修是不敢賭的。
其實按理來說,曹修雖然沒有著甲胄,卻也是正經武官,武藝上肯定要比王小仙這個文弱書生要強得多,可誰讓他大意了呢?
誰又能想到,這小小的文官,居然真就有這樣大的魄力,在他的軍營,千名禁軍將士的包圍之下,突然對自己這個鈐轄出手,而且還上來就是殺招呢?
“曹修,王小仙,你們兩個鬨夠了沒有?現在是刀出鞘箭在弦,值此千鈞一發之時,你們兩個難道是要在此嬉鬨麼?!”
好一會兒,還是王安石先反應了過來,衝著兩人大聲地嗬斥道。
曹修沒好氣地瞪了王安石一眼,指了指還淌血的脖子:“你是王公吧,莫不是在王公的眼裡,入你娘的這算嬉鬨?”
元絳:“介白,我來吧,我來抓著這個針,你和介甫回船上去,你們安全了我再鬆手讓他放我,我好歹也是這江寧府的知府,他一定不敢動我。”
王小仙:“府君,這曹修現在分明已是一條瘋狗了,他這人素來膽大包天,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敢動你?萬一傷到了你,小子就真的百死難贖其罪了。”
“府君,王公,你們都是國之大臣,我隻是一個本來就要死的九品小小明經,拿你們的命來換我的命,這才真是荒天下大謬,你們速速回船上去,跟水師的弟兄們說清楚了,我在這跟他耗著,怕個屁,他根本耗不過我。”
這倒是實話,王小仙的長針紮在脖子裡,雖然沒有拔出來,血也沒有噗噗亂噴,但流還是要流的,曰曰鮮血已經順著脖子一直流下,都流到下半身去了。
倆人就這麼耗著,耗的時間越長,到時候救回來的可能性就越低,自然,對王小仙來說時間現在是在他們這一方的。
元絳:“本官不走,本官乃是江寧知府,現在是禁軍和水師劍拔弩張的要火並!你讓我走到哪裡去?
王介白,你若是還拿我當府君,就速速離開,將那根針交給我!江寧水師是為你而來,現在,立刻馬上必須讓他們看見你。”
王安石也道:“厚之說的對,介白速速快走,我和厚之留下,曹修必不敢動我們,他這人惜命得很,又怎麼可能真是瘋狗,當真要是瘋狗不惜性命,直接砍了你不就得了麼,何必還在這裡與你磨蹭?既然不是瘋狗,我倒是不信,他會平白無故的殺我們兩個大臣泄憤?”
這話說得倒也有些道理,眼下最重要的,確實也不是誰生誰死的問題,而是千萬不能火並的問題。
一時間,王小仙也是猶豫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有些猶豫的時候,突然,一隻白羽劍從曹修的背後突出,噗得一聲紮在胸口紮了個穿透。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一陣馬踏之聲響起,卻是共有數十騎從陸上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