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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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棟家屬樓。

高明做人做事極有分寸,雖說陳蘊主動遞上鑰匙也沒冒冒失失就開門進去。

先去房務科說明陳蘊屋子有漏雨情況,再帶著維修工找到黃蓮,在她陪同下才返回了宿舍樓。

維修同誌加緊給窗戶下訂密封條,高明還特意解釋了兩句,以免黃蓮誤會。

“今早也是趕巧,我本來是受李護國委托來看看屋子滲雨情況,剛好在樓下遇到了陳同誌。”

黃蓮笑:“哪能誤會,咱們都在一個廠上班,互相幫助都是應該的。”

再說了前天還是她親口麻煩高明幫忙,人家真好心好意幫忙怎麼可能說閒話。

“陳同誌畢竟是姑娘,要是被誤會影響不好。”

“就是。”黃蓮視線劃過高明的臉,落到屋裡:“陳同誌手可真巧,你看房子布置得多好看。”

藍格布簾子一拉屋裡就隔出個裡外間來。

能看得出來的舊書桌上鋪了塊玻璃,桌上幾本書堆在角落,綠色台燈還是高明陪著一起從家具站買回來的壞家夥。

家具雖少,但收整得乾乾淨淨,就是還缺少點生活的氣息。

高明沒說什麼,走過去把台燈拿了起來。

與此同時的衛生院這邊,大家結束八卦,終於開始回歸到各自工作崗位上。

陳蘊抬頭一看時間……已經十點半了。

早上就在打壺水,聽同事瞎扯中悄然過了大半。

關上辦公室門,陳蘊拿出筆記本開始盤算三百元錢都花了多少,接下來還得花多少。

提筆刷刷寫下,修理台燈換燈泡預估一元幾個字。

叩叩叩——

“請進。”

陳蘊將鋼筆插回筆帽,坐回看病的辦公桌前。

“大夫你好。”

兩個身著工服的職工攙扶著個中年男人慢吞吞挪了進來,男人有氣無力地坐下,雙手杵著桌子才堪堪坐穩。

“哪裡不舒服?”

陳蘊取下聽診器掛到脖子上,又習慣使然般雙手往上抬了抬做出打字的動作。

目光所及什麼都沒有才恍然般重新拿起筆。

男人沒空注意陳蘊怪異的動作,忽然捂著腹部瘋狂咳嗽起來,直咳到臉漲得通紅才停了下來。

“咳……咳嗽。”

陳蘊:“……”

男人剛張嘴口腔裡就瞬間湧上來團濃痰,也許是覺得吐在大夫麵前不好,又生生吞了下去。

身後的工友看他半天都沒說清楚,忙幫忙說起病情。

“老吳上個星期就開始咳嗽,我們都以為他隻是感冒過幾天就好了……沒想到咳得越來越厲害,人還發抖。”

陳蘊點頭,在本子上記錄下症狀,心裡已經肯定多半跟呼吸道和肺部有關係。

“你們去個人,到護士站拿支水銀溫度計過來。”

矮個子的小年輕轉身就走,陳蘊寫完症狀又拿起聽診器貼到男人心臟和肺部進行體格檢查。

濕性銅囉音伴隨著呼吸雜音,很明顯的肺炎症狀。

也多虧這是個身體強壯的中年人,要是個小孩兒,肺早白了。

“右手伸出來。”

收回聽診器,陳蘊又隨手拿了條毛巾疊起來放到桌上,示意男人把手擺到上麵。

剛才回答病情的年輕男同誌好像認識陳蘊,下意識地問了句:“陳大夫還會把脈?”

陳蘊這個動作顯然是中醫裡的把脈手勢。

“從我們學校班主任那學了點皮毛,用來輔助診斷。”

年輕男人叫夏建軍,陳蘊來紅日機械廠那天就是他去火車站接的人,後來又負責提行李送到宿舍。

除此之外兩人並沒有任何交集

原身顯然不記得夏建軍,陳蘊隻是隨口回答並未有半點視線移動。

“大夫,我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感冒得太嚴重了。”中年人滿臉憂愁。

“應該是肺炎。”

前世陳蘊讀的雖然是正兒八經西醫學院,可因為爺爺奶奶都是老中醫,從不排斥學習中醫知識。

從小接觸中醫知識加上讀大學後特意的學習,很少有人知道陳蘊也是個很厲害的中醫。

典型的浮數脈,加上剛才男人咽痰時陳蘊已經看到其舌苔潮紅,基本可以判斷就是初期肺炎。

多虧男人身體底子不錯,要不拖了快一周早就出現並發症了。

“肺炎是什麼病?”

中年男人和青年都茫然地看著陳蘊,顯然沒聽說過這種病的名字。

“就是肺子發炎了。”陳蘊用本地人常用的名詞解釋,說著指指自己肋骨:“要是不儘快治療肺部最終會失去呼吸功能,最後的結果就是被……憋死。”

大部分人過日子都是能省就省,要是不把疾病的最嚴重後果說出來,回去肯定就不當回事了。

去年就出現過一次因為葉援軍沒交代清楚嚴重情況,導致病人回家幾天後病情忽然加重,人雖然在縣醫院搶救過來了,可看病的錢最後家屬要衛生院出。

廠裡因為這件事公開通報批評衛生院,院長氣得扣除了葉援軍當年的全部獎金。

“這麼嚴重!”中年男人原本潮紅的臉瞬間褪去血色變得慘白一片,雙手緊緊扣住了辦公室桌角:“能……能治好不?”

陳蘊趕在男人說治不好就不治了的上一秒點點頭:“能治,上縣醫院打幾天抗生素就行。”

“上縣醫院?”

這句話仿佛比治不好還讓中年男人難受,絕望慢慢浮上臉龐,最終隻剩下深深的歎息。

“同誌有什麼困難可以跟廠裡申請,肺炎雖然是大病,但治起來也簡單。”

家庭困難者廠裡會先預付三個月工資,普通職工完全不用擔心沒有救命錢看病。

“陳大夫你不知道,我師父情況特殊。”

陳蘊這才抬頭,男青年臉上還有機油沒擦乾淨,應該是在車間工作的技術工。

而且陳蘊很快想起了青年的名字——趙誌國。

趙誌國眉頭緊皺,好像此刻得病的人是自己那般眼底被濃濃擔憂溢滿。

中年男人姓牛,是趙誌國和虎子的師父。

牛師傅是車床工,一個人上班養活一家七口人。

老娘和妻子身體不好,常年都要從縣城買藥回來吃,這些年家裡就沒存下半點錢。

上個月妻子因為淋雨高燒不退送去縣醫院,牛師傅已經預支了四個月工資。

“這幾個月家裡生活費全靠誌國和虎子借錢,我哪還有臉再借錢……”牛師傅痛苦地捂住臉。

身上疼痛和著生活重擔壓得他險些喘不過氣來,想乾脆放棄不治,又想到一家子都得指著他,想死都死不了。

虎子拿了溫度計折返回辦公室,剛好聽到牛師傅的話,連忙高聲保證:“師父你儘管治病,錢我和誌國出去給你借。”

兩個小年輕每個月也需要寄錢回家,好不容易存下幾年的錢早給了師母看病,接下來隻能去找工友借。

“不成!這病我不治了。”牛師傅說著就站了起來。

“牛師傅你先彆急。”陳蘊趕忙扶住因為激動而呼吸更急促的人,溫聲勸道:“先坐下來,我再幫你想想法子。”

牛師傅歎氣:“陳大夫的好意我心領,肺子發炎這病我清楚,老劉不就是因為這病死在縣醫院了嗎!花了錢人還沒了……留下一家老小還怎麼過。”

說肺炎牛師傅還不知道是啥,一說肺子發炎就馬上想到了去年剛去世的工友,治到最後人財兩空,欠的外債到今年都還沒還請。

前世濫用抗生素的情況相當嚴重,可眼下是想用抗生素還用不上。

衛生院向上級縣醫院申請了兩年,終於領回四支八十萬單位的青黴素,如今被當成寶貝鎖在院長辦公室的櫃子裡。

陳蘊沒說話,甩了甩溫度計塞到牛師傅咯吱窩裡。

雖然沒有化驗白細胞值,可按照陳蘊多年經驗來看,至少需要每天注射兩支青黴素,連續一周才有可能緩解病情。

還差一大半青黴素不說,縣醫院裡還有條規定是普通患者隻給三天的量。

“牛師傅以前打過青黴素沒有?”

在心裡稍做思考之後,陳蘊開口。

牛師傅搖頭,顯然還沉浸在痛苦之中。

“情況是這樣的……”陳蘊把縣醫院的規定和難處都一一講給牛師傅聽,頓了頓又繼續說:“我的意見是先注射兩天青黴素,要是有效果再向縣醫院申請,但肯定隻能申請下來一天的藥,剩下要麼自費要麼就試試中醫的土法子治療。”

師徒三人眼神陡然一亮,牛師傅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咱們衛生院有中醫?”趙誌國疑惑。

“牛師傅要是相信我的話,我可以試試。”陳蘊笑笑,抽出溫度計。

體溫三十九度,高燒也是肺炎的典型症狀。

“我信,陳大夫儘管治,我老牛話放在這……要是沒治好死了,我也不會有半點怪到陳大夫頭上。”

趙誌國和虎子連連點頭。

他們很清楚陳蘊就是師父最後的救命稻草,要是換成其他兩個醫生,這會兒早把人打發走了。

“那你們誰回去找個不用的破碗來,再拿幾頭大蒜。”陳蘊寫完病情記錄,站起來:“我去院長辦公室申請青黴素。”

兩天的量能不能讓病情減輕先兩說,從院長那把寶貝青黴素申請出來就是第一道難關。

如果不是因為手頭上沒有銀針和中藥,陳蘊完全可以用中醫治療。

現在……隻能先去麵對院長的滔

天怒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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