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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兩百塊不可能買到偃師宗內門定製的手工傀儡,這是常識。

眼下這具傀儡軀是三年前由現任宗主親手做的,當時造價兩百萬靈石還不算衣飾,他遺落在池邊那條發帶價值就超過十萬了。

普通的偃師內門手工傀儡,至少也要二十萬起步。

就在這時,少女轉過身,抬起清亮的眼眸看他。

傅停雲挑了挑下頜,居高臨下看著她頭頂小巧的發旋。

但凡她不瘋不傻不瞎,都不可能把他換成那種一千兩百塊的垃圾。

蘇筱圓移開視線,向閨蜜甜甜一笑:“謝謝開山。”

傅停雲轉過頭去。

蘇筱圓確實不太舍得這張臉,也不想要那種油膩男模偽人,但是說到底她買傀儡人是為了練習,如果連褲子都脫不下來,臉再權威也不能用。

不練習就通不過內門考試,進不了內門不能去攻略傅停雲,不攻略傅停雲她就不能回家。

眼看著一個時辰到了,兩人都沒好好泡成澡。

阮綿綿:“差不多該放飯了,去吃麼?”

蘇筱圓經過那一番折騰,沒什麼胃口,搖搖頭:“我吃顆辟穀丹好了,有點累,想回去睡覺。”

阮綿綿點點頭:“我也不吃了,反正晚上也沒有狸力小炒肉,走吧。”她是金丹期體修,早就辟穀了,吃飯純粹是為了樂趣。

蘇筱圓看了眼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的宋錦書傀儡,也不知道他剛才遭遇了什麼。

“他怎麼辦……”她小心翼翼地問閨蜜,生怕再一次刺激到她,“明天退回去?”

阮綿綿咬牙切齒:“不!他欺騙了我的感情,我要把他留下來當牛做馬!還要他幫我和一千兩百塊鋪床單!”

蘇筱圓:“……”

阮綿綿朝著傀儡人怒吼了一聲:“滾過來,宋錦書!”

傀儡人夾著膝蓋,內八著腳站起來:“遵命,主人。”

然後把自己團成一個球,字麵意義地滾了過來。

蘇筱圓:“……”

兩人帶著各自的傀儡,一邊聊天一邊回外門弟子宿舍。

傅停雲很快從他們東拉西扯的閒聊中知道了這裡是雲雨宗,那少女是雲雨宗的外門弟子,不知因為什麼機緣巧合得到了這具傀儡。

傅停雲對三界一切有名有姓的宗門都略有所知,也知道合歡宗三大派係之一的雲雨宗是做什麼的,他隱約記得前幾年三師姐和雲雨宗某個長老牽扯不清了一段時間。

但是那些都離他很遙遠,沒有哪個媚修會不知死活靠近他。

傅停雲環顧四周,此地草木葳蕤,靈氣氤氳,雖然雜質太多,遠不如壁立萬仞的龍脊峰精純。

不太理想,但是可以將就,畢竟隻需忍耐三個月。

就在這時,少女在一個小小的院落前麵停下腳步,他們的目的地到了。

雲雨宗的外門弟子每人都有獨立的小院,隻是比內門弟子的要小一些,畢竟有些練習動靜太大,容易擾民。

蘇筱圓向閨蜜揮手道彆,推開虛掩的木門。

她的院子除了阮綿綿還從沒來過彆的客人,雖然傀儡人不算人,但她還是緊張得心跳加快。

“院子有點小。”

何止是小,傅停雲不理解為什麼有人會把它稱作院子。

蘇筱圓莫名又感覺自己被這傀儡人鄙視了,不過他穿得那麼好,前任主人一定很有錢,說不定是有大莊園的富豪呢。

也不知道是怎麼流落到二手倉庫裡的。

是因為腦子壞了嗎?

她也想明白了,富豪主人那麼有錢,肯定不會買一個先天智障的傀儡人,這個多半是報廢了才會流到二手市場。

“對了傅停雲,”她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你記得上一任主人是誰嗎?”

“記得。”

蘇筱圓本來是隨口一問,沒想到他真的記得:“是誰呀?”

傅停雲沒回答,給了她一個淡漠的眼神讓她自行領會。

淩嶽仙尊沒有義務回答任何人的問題。

果然不加指令就是不行啊,蘇筱圓在心裡歎了口氣,重新問:“傅停雲,你前任主人是誰?請回答。”

“傅停雲。”

“對,你的名字叫傅停雲,”蘇筱圓放慢了語速,用一種幼兒園小班老師般的耐心口吻說,“不過我問的是你前任主人是誰,可以告訴我嗎?傅停雲?”

“可以。”

“是誰呢?傅停雲?”

“傅停雲。”

“對的,你這麼快就記住了自己的名字,很棒呀!”蘇筱圓生怕刺傷了傀儡人不知是否存在的自尊心,微笑著誇讚他。

傀儡人掀起薄薄的眼皮,用鋒利的眼角睨了她一眼,然後彆過頭去。

這是生氣了?傀儡人也會無能狂怒嗎?

蘇筱圓歎了口氣,放棄了,至少臉是真好,腿也是真長。

腿實在太長了,她踮腳仔細比劃了一下,估計這傀儡人身高比她高三十公分左右,至少有一米九。

小木屋的門沿在他額頭,本來蘇筱圓不覺得屋子很矮,可是他往門前一站,房子突然顯得迷你了。

她從腰間的儲物荷包裡掏出鑰匙,打開了小木屋的門,往裡輕推,一邊說:“請進……裡麵可能有點亂……”

蘇筱圓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傅停雲小時候受不了雜亂的光色和聲音,後來隨著修為日益深厚,對環境已經沒那麼挑剔了。

無極殿那些無色無影燈也是好幾年前定做的,隻是懶得換。

他垂眸瞥了一眼少女衣領中露出的一小截脖頸,被夕陽鍍成金色的細細絨毛,收回視線。

既來之則安之。

蘇筱圓覺得不好意思,倒不是因為屋子裡真的亂,她今天早上才剛收拾過。

隻是這小宿舍住了一年,算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家,把認識不到一天的傀儡帶回家,讓她有一種私密空間被入侵的羞恥和不安。

看著傀儡人彎腰低頭,跨過門檻,她的心臟便跳到了嗓子眼。

在狹小的空間裡,傀儡人的存在感和壓迫感更強了。

在倉庫裡第一次看見他時的那種“威壓”再次排山倒海地襲來。

蘇筱圓感覺呼吸不暢,連忙走到朝南的窗戶旁邊,把窗戶推到最大。

晚風吹進小屋,鼓起白色的窗紗。

她回過頭看見傀儡人沐浴著夕陽,雙目微閡,美得讓人忘了呼吸。

蘇筱圓決定把他留下來。

哪怕貞操褲脫不下來,就放在屋裡當個擺件也好。

傅停雲環顧四周,閉了閉眼,幾乎要窒息。

他側過頭看了那少女一眼。

這地方豈止是有點亂,此人口中的所有“有點”都不可信。

從十五歲剿滅魔窟、封印混沌域之後,他就沒見過這麼混亂的地方。

他不明白如此狹小逼仄、還沒有盒子大的房間。是怎麼被她塞進如此之多、之細碎、之淩亂的,不可名狀之物。

蘇筱圓看見傀儡人在靜靜地打量新家,也順著他的目光把自己溫馨的小屋審視了一遍,很滿意。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靠著東牆放著一張帶架子的小小單人床,兩層紗帳一層白色,一層是淡淡的薄荷綠,上麵繡著雛菊花瓣。

床對麵是標配的五層小木櫃,但她重新上了漆,把抽屜把手換成了小貓爪的形狀。櫃子旁邊摞著幾個藤箱,收著換季衣裳、被褥、帕子發帶之類。再旁邊是個臉盆架,放著銅盆、泡腳的小木桶,掛著乾淨的布巾,還有刷牙用的小瓷杯、自製的小牙刷和瓷盒裡的青鹽牙粉……

雖然修士可以用法咒清理身體,但她做了十八年的現代人,養成的習慣一時改不過來,總覺得不用水就洗不乾淨。

南窗下放著張小木桌,既是書桌又是梳妝台,偶爾還要充當一下餐桌,上麵摞著裝滿小零碎的木盒、竹根挖成的筆筒、各種瓶瓶罐罐、她自己做的炭筆和顏料,還有沙灘邊撿的貝殼、漂亮石頭,集市上買的寶石珠串、不知道真假的鳳凰蛋殼、蛟龍鱗片、注入一點靈力就能呱呱叫著滿屋子亂跳的靈紙青蛙……

桌子旁邊還支著個她自己用竹竿和麻繩綁成的畫架,木板上夾著畫到一半的速塗——是她給前世磕的二次元c做的飯……

她雖然慫,但她磕的c很狂野的!

蘇筱圓連忙撲到畫架前,把畫板抱下來倒扣在桌上。

她覷了一眼傀儡人,見他隻是神色淡漠地打量著四周,暗暗鬆了一口氣。

夕陽正好照在畫上,反光很刺眼,應該看不見吧。

然而傅停雲隻掃了一眼就將整間屋子裡的一切儘收眼底,包括她慌慌張張藏起來的東西。

是一幅畫到一半的畫,上麵是兩個妖嬈的男子摟在一起親嘴。

畫技很拙劣,她自己知道麼?

那樣急急忙忙藏起來,應當是知道的。

蘇筱圓拍拍自己滾燙的臉頰,從桌上拿起一個半透明的胖肚琉璃瓶,裡麵裝著她自己做的水果糖。

他們穿越女來了異世界,都喜歡複刻一些原來世界的食物,用來緩解思鄉之情。

修仙界除了含有豐沛靈力的奇花異果之外,也有一些凡間水果,桑長老的浣花島長著一片橘子林,這些糖就是她用那裡采來的橘子做的。

她正想倒一顆出來吃,忽然對上傀儡人的眼睛。

父母從小教育她,吃獨食是不禮貌的。

於是她先問傀儡人:“傅停雲,傀儡人可以吃東西嗎?”

一千兩百塊的垃圾不可以,但是像他這樣的高等級傀儡人是可以的。

隻是吃下去沒什麼用處,無法從食物和丹藥中汲取靈力,很快就會融化消散,不留痕跡。

但她問的是可不可以,於是他回答:“可以。”

“你吃過糖嗎?傅停雲?”

傅停雲還在吃奶的年紀就辟穀了,這輩子沒有吃過任何固形物。

“沒有。”

“那你嘗嘗看,”她把瓶子遞給他,“這是我自己做的水果糖。”

傀儡人沒有接,他不需要。

蘇筱圓卻以為他是不懂,往自己手心倒出一顆。

淺橙色的半透明糖果在她手掌上滾了滾,在夕陽下閃著光芒,一股清新微酸的香氣被涼風吹散,彌漫在屋子裡。

“這是糖,很甜的,你吃吃看。”蘇筱圓向傀儡人道。

傀儡人還是無動於衷。

“是不會吃東西嗎?”蘇筱圓咕噥了一聲,拈起糖,遞到他嘴邊,“張嘴,傅停雲。”

傅停雲分開雙唇,含住她指尖的糖。

蘇筱圓隻覺指尖傳來微微的濕意,連忙縮回手,臉又發起燙來。

她不知道原來傀儡人的嘴唇和舌頭,也像真人一樣是濡濕的。

心裡莫名有點癢,就像貓科動物舔了一下。

“那個……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蘇筱圓搓搓指尖,為了緩解尷尬沒話找話,“我的名字叫蘇筱圓,你也可以叫我筱圓。跟我念,傅停雲,筱、圓。”

傅停雲感覺絲絲陌生的味道在舌尖化開,原來這種味道叫作甜。

他的視線落在少女臉上,夕陽在她臉上投下光斑。瑩潤的肌膚染成了橘子糖一樣的色澤。

舌尖的糖已經融化了,味道卻久久不散。

“筱、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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