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徽記之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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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史館的空氣凝滯著百年塵埃與紙張腐朽的氣息。慘淡的光線從高窗濾下,在蒙塵的玻璃展櫃和積灰的橡木檔案架上投下昏黃的斑塊。雲落像一抹遊魂,指尖拂過一排排燙金封皮的厚重捐贈名錄。空氣裡彌漫著舊時光的黴味,壓得她喘不過氣。母親絕筆信裡泣血的控訴,蔣耀在消防樓梯裡看到∞符號熒光時那瞬間凍結的驚駭眼神,如同兩條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

她必須知道真相。關於蔣正鴻。關於那把枷鎖。

指尖停在一冊深藍色絲絨封麵、邊緣燙著雲紋的古舊名錄上。封皮下方一行燙金小字刺痛了她的眼:

“雲氏集團:育才樓重建及尖端實驗室捐資名錄 19851990”

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擂動。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那本比磚頭還厚的名錄捧下書架。灰塵簌簌落下,嗆得她低咳。她走到靠窗唯一的光源下,就著昏黃的光線,指尖顫抖著翻開沉重的封麵。泛黃的銅版紙內頁,記錄著冰冷的數字和一個個或顯赫或陌生的名字。

她一頁頁翻過,目光如同探針,在密密麻麻的捐資記錄和冗長的致謝名單中艱難搜尋。捐建實驗室設備…資助貧困優等生…設立“雲翎”音樂獎學金(看到母親名字的瞬間,雲落指尖猛地一顫)…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漫上心頭。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時,翻到名錄最後幾頁附錄——“項目安全顧問及特彆貢獻名錄”。她的目光掃過一行行小字,呼吸驟然停止!

倒數第三行:

蔣正鴻

職位:高級安全顧問

服務期:198703 199011

主要貢獻:育才樓重建期間安保體係設計;尖端實驗室(編號:nightgale)初期保密協議製定與執行。

蔣正鴻!真的是他!名字後麵沒有照片,隻有冷冰冰的職務描述。但“安全顧問”、“保密協議”、“執行”這些詞,像淬毒的冰錐,狠狠鑿穿了雲落最後一絲僥幸!母親信裡的每一個字,都在這份冰冷的官方記錄裡得到了冰冷的印證!

她顫抖著手指,想看得更清楚些。就在這時,夾在名錄附錄頁之間、一片焦黑蜷曲的紙角,隨著她的翻動,無聲地飄落下來。

雲落下意識地接住。那是一片被燒焦的、隻有指甲蓋大小的紙片。邊緣炭化發黑,蜷縮著,散發著淡淡的焦糊味。但殘存的中心部分,依稀可見幾道淡黃色的再生紙纖維,以及……幾道用深褐色墨水書寫的、流暢而熟悉的五線譜片段!

是《夜鶯》!和她手中那份母親遺留的樂譜,同源!

更讓她血液凍結的是——在這片焦黑樂譜殘片的邊緣,一個清晰的、帶著灼燒痕跡的指印,如同一個猙獰的烙印,深深地印在焦黑的紙麵上!指印的紋理扭曲模糊,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暴力感,仿佛有人曾死死捏著這片樂譜,將其投入火中!

是誰?蔣正鴻嗎?!他不僅監控迫害母親,還要將她存在過的痕跡徹底焚毀?!

巨大的悲憤和冰冷的恐懼攫住了雲落,她死死攥著那片滾燙的殘片,指甲幾乎要摳進焦黑的紙裡。就在這時,校史館厚重的大門被猛地推開!光線湧入,刺得雲落眯起了眼。

一個穿著火紅色籃球背心的高大身影逆光站在門口。是陸驍!他雙手插在褲袋裡,嘴角噙著一絲毫不掩飾的惡意和譏誚,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精準地鎖定在雲落和她手中那片焦黑的樂譜殘片上。

“喲,曆史學家?”陸驍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冷硬,一步步走進來,腳步聲在空曠的館內回蕩,“挖到什麼見不得光的寶貝了?蔣家那條老狗的豐功偉績?”

雲落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地將那片殘片攥緊在手心,背到身後。“不關你的事。”她的聲音因緊張而乾澀。

“不關我的事?”陸驍嗤笑一聲,停在雲落麵前幾步遠的地方,高大的身影帶來強烈的壓迫感。他微微歪頭,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舔過雲落蒼白的臉,“雲柏年二叔讓我給你帶句話:好奇心太重的鳥兒,容易撞死在玻璃上。”他頓了頓,視線意有所指地掃過雲落背在身後的手,“特彆是…喜歡撿垃圾的鳥。”

“滾開!”雲落被他話語中的威脅和侮辱激怒,試圖繞過他離開。

陸驍腳步一錯,再次堵住她的去路。他臉上的笑容消失,隻剩下冰冷的戾氣:“把東西留下。二叔不喜歡彆人亂碰他的‘收藏品’。”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做夢!”雲落咬牙,試圖硬闖。

就在陸驍眼中凶光一閃,伸手抓向雲落手腕的瞬間——

一道身影如同出膛的炮彈,從側麵一排高大的檔案架後猛衝出來!是周子陽!他顯然也是剛進來不久,臉上還帶著訓練後的汗水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看到陸驍對雲落出手,他沒有任何猶豫,低喝一聲:“放手!”

話音未落,周子陽的動作已然爆發!他沒有用任何花哨的招式,整個人如同繃緊的弓弦瞬間釋放!右腳猛地蹬地,身體借力前衝,左臂如同鋼鞭般閃電般彈出,小臂外側的尺骨帶著破風聲,精準狠辣地砸向陸驍抓向雲落的那隻手的肘關節外側!標準的軍用格鬥技——斷臂擒拿!

陸驍顯然沒料到周子陽會突然出現,更沒料到這個平時看起來有點憨直的體育生出手如此狠辣專業!他瞳孔驟縮,反應極快,抓向雲落的手猛地回撤格擋!

“砰!”沉悶的肉體撞擊聲響起!

陸驍雖然擋住了周子陽的斷臂擒拿,但周子陽這一擊蘊含的力量遠超他的預估!他被震得手臂發麻,整個人踉蹌著後退一步!周子陽得勢不饒人,身體如同跗骨之蛆般緊貼而上!右腿如同戰斧般淩厲掃出,目標是陸驍的支撐腿小腿脛骨!動作迅猛連貫,帶著一擊必殺的狠絕!

陸驍眼中閃過一絲驚駭,倉促間抬腿格擋!又是“砰”的一聲!兩人小腿骨狠狠撞在一起!劇痛讓陸驍悶哼一聲!周子陽卻像是毫無感覺,格鬥經驗豐富的他利用撞擊的反作用力,身體順勢一旋,左肘如同毒蛇出洞,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狠狠撞向陸驍毫無防備的側肋!

快!準!狠!沒有任何多餘動作!這絕不是普通體育生的格鬥水平!

陸驍避無可避,隻能勉強側身,用相對厚實的背部肌肉硬抗這一記凶狠的肘擊!

“呃!”沉重的撞擊力讓陸驍發出一聲痛哼,身體再次被撞得向前踉蹌!就在他重心不穩的瞬間,周子陽的右手如同鐵鉗般閃電般探出,目標直指陸驍脖頸!並非鎖喉,而是精準地抓向陸驍頸間那條在打鬥中甩出的、造型粗獷的金屬頸鏈!

陸驍察覺意圖,眼中戾氣暴漲!他猛地低頭,試圖躲避。但周子陽的速度更快!指尖在陸驍頸側皮膚上擦過,帶起一道血痕,同時精準地勾住了頸鏈的鏈環!

“嗤啦!”

一聲輕響!那條金屬頸鏈被周子陽硬生生扯斷!一個指甲蓋大小、形狀奇特、閃爍著金屬冷光的微型u盤,連著斷裂的鏈子,被周子陽緊緊攥在手中!

陸驍捂著脖子上的血痕,眼中瞬間爆發出駭人的凶光!“找死!”他怒吼一聲,如同被激怒的野獸,不再顧忌這裡是校史館,一記帶著風聲的重拳狠狠砸向周子陽麵門!

周子陽眼神銳利,不退反進!他微微側頭,讓過拳鋒,同時左手如同毒蛇般探出,五指並攏成手刀,帶著一股刁鑽狠辣的寸勁,精準無比地戳向陸驍因出拳而暴露的腋下神經叢!

“噗!”一聲沉悶的輕響!

陸驍砸出的重拳瞬間僵在半空!整條手臂如同觸電般劇烈麻痹!劇痛和酸麻感讓他整張臉都扭曲了!他踉蹌著後退,看向周子陽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絲……忌憚!

“軍用格鬥術…反關節技…神經叢打擊…”陸驍的聲音因劇痛而扭曲,死死盯著周子陽,“你是‘那邊’的人?”

周子陽沒有回答。他緊握著手中那個微型u盤和斷裂的鏈子,像一堵沉默的牆,擋在雲落身前,銳利的眼神鎖定著暫時失去攻擊力的陸驍,渾身肌肉緊繃,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校史館內,隻剩下陸驍粗重的喘息聲和窗外呼嘯的風聲。

混亂的格鬥硝煙尚未散儘,校史館沉重的大門再次被推開。這一次,走進來的是蔣耀。他顯然聽到了打鬥的動靜,步履匆匆,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地掃過一片狼藉的現場——捂著脖子、眼神怨毒如蛇的陸驍;手持戰利品、渾身散發著淩厲氣息的周子陽;以及縮在周子陽身後、臉色慘白、手中還死死攥著那片焦黑樂譜殘片的雲落。

他的視線在雲落手中的殘片上停留了一瞬,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隨即,他的目光轉向周子陽手中那個奇特的微型u盤,最後,定格在陸驍那張因疼痛和憤怒而扭曲的臉上。

陸驍看到蔣耀,眼中的怨毒更甚,他捂著麻痹的手臂,嘴角扯出一個充滿惡意的冷笑:“嗬,正主來了?蔣大少爺,管好你的狗!還有…”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針,狠狠刺向雲落,“看好你撿來的‘寶貝’!一個查不清自己爹媽怎麼死的替身,也配翻雲家的舊賬?真是…天大的笑話!”

“替身”兩個字,如同兩把燒紅的匕首,狠狠捅進雲落的心臟!她渾身劇震,難以置信地看向陸驍,又猛地看向蔣耀!什麼意思?誰是替身?

蔣耀的臉色在陸驍話音落下的瞬間,變得異常難看。那是一種混合著震驚、被冒犯的狂怒,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深埋的痛楚。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散發出一種近乎實質的冰冷殺氣,聲音低沉得如同來自地獄:“陸驍,你找死。”

“怎麼?戳到你痛處了?”陸驍毫不畏懼地回瞪,儘管手臂的麻痹感讓他額角滲出冷汗,“蔣正鴻把你從那個鬼地方撈出來,還真當自己是蔣家少爺了?你不過是個…”

“閉嘴!”蔣耀厲聲打斷,聲音裡的暴戾讓整個校史館的空氣都仿佛凍結了!他死死盯著陸驍,緊握的拳頭指節捏得咯咯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去將其撕碎!

陸驍被蔣耀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殺意震懾,後麵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他忌憚地看了一眼擋在雲落身前、眼神同樣不善的周子陽,又狠狠瞪了蔣耀一眼,捂著脖子和手臂,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轉身一瘸一拐地、帶著滿腔不甘的怨毒,迅速消失在門口。

沉重的木門在他身後合攏,隔絕了外麵的光線。校史館內重新陷入昏暗,隻剩下三人粗重的呼吸聲。

雲落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背靠著冰冷的檔案架,緩緩滑坐到滿是灰塵的地板上。手中那片焦黑的樂譜殘片和陸驍那句“替身”,像兩塊巨大的寒冰,將她從裡到外徹底凍僵。她抬起頭,茫然地看著站在不遠處的蔣耀。

蔣耀沒有看她。他低著頭,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似乎在極力壓製著翻騰的怒火和某種更深的情緒。過了好幾秒,他才緩緩抬起手,伸向自己的領口。他的動作很慢,帶著一種近乎沉重的疲憊。指尖顫抖著,解開了校服襯衫最上麵的兩顆紐扣。

然後,他微微側過身,將襯衫衣領向旁邊扯開了一些。

昏暗的光線下,雲落清晰地看到——在他左側鎖骨下方,靠近心臟的位置,皮膚上赫然烙印著一個硬幣大小的印記!那印記的線條扭曲、凸起,帶著陳舊的暗紅色,邊緣有細微的放射狀灼痕——正是那荊棘纏繞著抽象音符的雲家暗衛徽記!和她無數次在蔣耀那支鈦金鋼筆帽端看到的一模一樣!

隻不過,這個烙印在他皮膚上的徽記,更顯猙獰,如同一個永不愈合的恥辱烙印!

蔣耀的手指撫過那個烙印,指尖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像砂紙磨過粗糙的石頭,每一個字都浸透了沉重的痛苦和冰冷的枷鎖感:

“看見了嗎?”他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深不見底,翻湧著雲落從未見過的、深沉的疲憊和一種被鎖鏈禁錮了太久的絕望,“這枷鎖…他至死都戴著。”

“現在,它戴在了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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