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中醫推拿?我不去!”
賀西洲直接拒絕了這個提議。
現在是臘月,外麵天寒地凍,而去西城幾乎要橫跨整個市區,公交車得轉三次,一個單邊就要兩個多小時。
沈薇雖然有點力氣,但終究是女孩子,雖說他倆是做了交易,可要讓沈薇天天帶著他來回折騰,他也覺得心裡過意不去。
“說什麼傻話呢,怎麼就不去了?”李桂枝道,“你弟弟好不容易問到的,聽說那醫生很厲害。”
賀西洲不語。
對於賀西霖的心思他心如明鏡,隻是不願說出來,破壞家裡微妙的平衡關係。
“西洲,聽媽的話,”李桂枝道,“隻要你能好起來,再怎麼苦都是值得的。”
賀西洲一皺眉,這話他就不樂意聽了:“不要你苦,你當然這麼說。”
“那……那我也想送你去啊,可家裡這一大攤子事也得有人做。”李桂枝說著看了沈薇一眼,道,“再說她是你媳婦兒,難道這點累都不能為你受?”
沈薇在一旁基本也聽明白了。
賀西霖的心思,她自然一眼就看了出來,她相信李桂枝也能看出來。而她還繼續堅持讓賀西洲去西城看病,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心理。
兒子是心頭肉,放在哪兒都怕化了,兒媳婦兒是肉中刺,放在哪兒都紮得疼。兒子是真龍、是麒麟降世,兒媳婦是牛馬、是笨驢投胎。
天底下的婆婆都一樣。
不過給賀西洲治病這事,也在兩人的交易範圍之內,於是她道:“沒事兒,去吧,正好我也能去城裡看看。”
這一次賀西洲沒再反對,很快點了點頭。
李桂枝心裡那個不是滋味啊。
她苦口婆心說了半天,這親兒子都死活不答應,結果沈薇一句話他就從了!
心累啊!
兒大不中留啊!
“沈薇!”她板著臉道,“去西城要轉車,你必須把西洲照顧好,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
沈薇點點頭,但她絕不會坐公交車。
西城那麼遠,還要帶著個癱子,她是有多想不開,有多少使不完的憨包力氣,才會背著他去趕公交?
第二天早上,她拿出厚實的棉褲、毛衣給賀西洲穿上,再裹上大棉襖,戴上棉帽子,這才背著他出了門。
“這是要去哪兒?”剛過來的賀老爺子問。
“去西城,給西洲看中醫。”
“胡鬨!”老爺子道,“西城那麼遠,你一個女娃娃,還要背這麼重個人怎麼去?等一下,我讓人開車送你們過去。”
“不用麻煩了爺爺,沒問題的。”沈薇道,“隻是中午我們可能回不來,今天你還是去媽那邊吃飯吧。”
老爺子一愣,最後一跺腳道:“我跟你們一起去。”
沈薇和賀西洲都麻了,一頓飯而已,至於嗎?
但老爺子堅持,他們也沒辦法,隻能任由他胡來了。
老爺子回屋穿上了軍大衣,三人一起朝大院外麵走,那些家屬們都笑著跟老爺子打招呼。
不過在他們走遠後,迅速就有人聚集到了一起,開始了今天的八卦。
“賀少校娶的媳婦兒還挺能乾啊,背著個大男人都能走那麼快。”
“誰說不是呢?昨天一大早我就看她出來洗衣服,好大一堆呢。”
“賀少校都那樣了,還能娶到這麼賢惠的媳婦兒,也是老天開了眼。”
……
眾人的議論聲中,李桂枝悄然無息地從一旁走過,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雖說大家是在誇沈薇,她這個婆婆理當臉上有光。
但不知為什麼,彆人誇得越狠,她心裡反而越不舒服。
……
出了大院,沈薇在路邊停了下來。
雖然賀西洲很瘦,但人高骨頭重,現在也得一百五六十斤,背著還是有點費力。
這真要去趕公交去西城,一天下來估計得累散架。
也不得不說,賀西霖這一招確實夠狠,換了一般人估計堅持不了幾天,路上指不定還得出點意外。
但可惜的是,她是沈薇,不是一般人。
她對著馬路中間一招手,叫來二輛人力三輪車。
這回賀西洲跟賀老爺子都愣住了,他們剛才還擔心今天要一路奔波呢,沒想到沈薇突然來了這麼一手。
緊隨其後的李桂枝臉都綠了,幾步就追了過來:“沈薇,你叫車乾什麼?”
“去西城看病。”沈薇道。
“去看病也不用叫車啊!”李桂枝道,“你知不知道西城有多遠?這一趟下來三十多公裡,一來一回得多少錢?還要天天去!家裡再多的錢,也經不起你這麼糟蹋!”
還沒等沈薇說話,賀老爺子就板著臉道:“大街上吵嚷什麼?沈薇做得對,大不了車錢我來出!”
“爸!”李桂枝終於忍不住了,道,“您不能這麼慣著她!”
老爺子一昂脖子:“西洲是我親孫子,沈薇是我老戰友的孫女,也是我的親孫女,我這個當爺爺的,慣著他們點怎麼了?”
說著他也不管臉色難看的李桂枝,跟沈薇一起把賀西洲弄進車裡。
臨走前,他對李桂枝道:“沈薇做事自有她的分寸,你這個當婆婆的以後少嘮叨兩句。”
看著三輪車載著那三人離開,李桂枝僵在原地,她不明白怎麼突然之間,自己好像就成孤家寡人了。
……
三輪車去西城要不少時間,但除了擠了點,不用上下的折騰換乘倒車,對腿腳不便的人比較友好。
下車時老爺子要搶著給車費,但沈薇肯定不會真讓他給,最後還是賀西洲說了話,老爺子才把錢收了起來。
這一路騎行下來,車主也是累得夠嗆,沈薇也就沒有講價,直接給了3塊車費。
根據賀西霖給的地址,沈薇背著賀西洲,找到了一家名為“乾益堂”的中醫館。
坐診的是頭發全白的胡醫師,年齡看起來比賀老爺子還大,但精神矍鑠,一看就是保養得極好。
他查看了賀西洲的情況後,神色凝重地道:“他的情況很嚴重,目前也比較適合用推拿這種溫和的方式。如果經過推拿,他全身的血脈能打通,淤血能全部散去,就能進一步采用針灸術治療,或許還有一線康複的可能。”
雖然希望還是很渺茫,但好歹有了希望,這是賀西洲癱瘓在床以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賀老爺子緊張地問:“那要推拿多久才能進一步施針?”
“這個就難說了。”胡老醫生道,“有可能個把月,也有可能個月甚至半年,中間還不能間斷。也有可能……”
後麵的話胡老醫生沒說,但都知道他要說的是:也有可能推拿沒有任何效果。
一想到這種結果,而且幾率還不小,賀西洲便道:“那還是算了吧,每天都要跑一個來回,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