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
油脂滴到碳爐裡。
醃製過的羊肉,在鐵板上綻放出誘人的香。
武麗君雙手托腮,眼睛偷偷的地盯著安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略帶嬰兒肥的臉蛋,被爐火映的紅紅的。
晚風吹來。
紅藥坊靠近月牙湖的這條不寬的小街此刻正熱鬨著。
孫羊烤肉店裡客盈滿門,以至於一些賣瓜果糕點的小商小販也聚集於正店門前擺攤招攬生意。
街對麵澡堂,時不時有人挎著竹籃帶著換洗的衣服進進出出。
街角處,賣糖人的小販正給孩子們表演拉糖的絕活。
更遠處,磨刀匠的吆喝聲傳來。
“磨剪子哩~戧菜刀!”
“月牙湖今天有噴火表演,可以免費看啊。”
“還有打鐵花。”
雖然隻是一條本地人生活區的街道,但更有煙火氣。
安昕坐著馬紮,看著街上熱鬨的景象,恍惚有種回到前世的感覺。
“張大哥。”
武麗君的呼喚,讓安昕回神。
見她嘴巴裡吃著東西,鼓鼓的嘴巴活像一隻小倉鼠,漂亮的臉蛋上浮躍著幸福的笑容。
“等我一下。”
安昕站起身來,走到店門口一個賣水果的攤前,挑了一籃橘子回來。
他剝開皮,分了一半給武麗君:“我喜歡吃橘子,今天才看到有賣的。”
“我也喜歡。”
武麗君喜滋滋的吃著安昕給她的橘子說道:“現在橘子剛上市,我也是今天才看到。”
後世大棚種植、運輸物流的便利性,早已讓安昕漸漸忘記了各種瓜果蔬菜的季節性。
烤盤上的肉已經焦黃,肉香味徹底釋放出來,讓人垂涎。
“張大哥嘗嘗鹿肉,好吃。”
武麗君給安昕碟子裡夾了兩塊肉。
她一看就是專業的老餮,吃飯的時候兩眼放光。
烤肉有羊肉和鹿肉,蘸料是芝麻、胡椒、花生碎,以及一些安昕不認識的香料。
要是再加上一點辣椒,就更完美了!
總歸是七十年的老店,便是一些遠來的客商,都會專門尋來。
價格雖然不便宜,但味道確實不錯。
——探店成功。
“客官您慢走。”
在店家的殷勤招呼中,安昕握著武麗君的手朝著月牙湖走去。
走到的時候,表演已經開始了。
路麵上、樹杈上、湖船上,到處都是人。
月牙湖前的小廣場上,還掛著不少寫著“蘇氏綢緞莊”的燈籠分外顯眼。
“蘇家新開了綢緞店,請來的這些表演。”
武麗君說道:“前兩年武家布行開業的時候,也是在這裡請了表演,還請了戲班子,和現在一樣熱鬨。”
鐵樹銀花在空中炸開,在她漆黑的眸子裡明滅,像是倒影著滿天星光。
安昕摟住了她的纖細腰肢。
武麗君臉紅成了猴屁股,卻沒有反抗,而是悄悄的將腦袋靠在了安昕的肩膀上,秀發間一股桂花香味鑽進他的鼻子。
他嘴角勾起笑意,在這“異地他鄉”,本來空虛的心,似乎被慢慢填滿。
一直到表演結束,武麗君都沉浸在甜甜的戀愛中。
直到九點多鐘,街上人群逐漸散去,伍仁縣漸漸靜下來時,她的心才再次忐忑起來:“張大哥,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
安昕握著她的手。
月牙湖距離牡丹坊的武宅距離不近,但在武麗君的感覺中,卻仿佛一眨眼就到了。
望著安昕,她問道:“張大哥,你會娶我的,對嗎?”
大燕朝的男女大防雖然沒有曆史上這個時候的明朝那般重,吳州的風氣相比北方也更開放一些。
但作為一個女子,似是今天的作為,也已經是付出了莫大的勇氣了。
安昕輕輕點了點頭。
但腦子裡忽然想起了穿越前那藕斷絲連的異地女友,也不知她如今怎樣了。
接著,他腦子裡又突兀的蹦出了秦十月那一張明豔魅惑的美麗臉龐。
得隴望蜀。
在回縣衙的路上,安昕覺得自己似乎有點渣男潛質。
“以前也沒覺得啊?一定是腐朽的封建社會害了我呀!”
明月在煙靄中穿行,安昕剛剛回到衙門口,就見胡常山騎馬而來,遠遠飛身下馬,跑到他的身邊。
在他的身上,還穿著皮甲,踏著軍靴,腰懸雁翎刀,威風凜凜。
“感覺如何?那秦大家推薦的人,能力如何?”
安昕和胡常山一起走進縣衙。
“回老爺,魏叔夜已經入營,其餘兩人要過兩日才能入營。
屬下認為,魏叔夜做法得當。
他與我言明,明日起三日整肅軍紀。
今晚入營,他便召集弓兵,宣讀《大燕律·兵律》,嚴明“十禁十斬”軍紀。
自明日早晨開始點卯,一刻鐘不到者杖責三十······”
胡常山和安昕說著今晚軍營見聞,以及魏叔夜的練兵計劃。
“叫萬師爺過來一下。”
走到三堂的時候,安昕見到萬師爺的屋子還亮著燈,就臨時叫他過來加個班。
“老爺。”
萬澤文匆匆趕來後宅。
“前幾日兵房清點武庫,其中儲存兵器鎧甲,多已腐朽。如今隻能湊齊八十餘套勉強堪用的兵甲,你可有了解決辦法?”
一想到清點武庫的時候,安昕還有些氣憤。
因為缺乏保養,不少腰刀抽出,都已經生鏽堿爛了,一些皮甲更是發黴爛掉,部分弓弩也因為放置不當而不能再用。
氣的他當即就讓人把管理武庫的管理員抓了起來,當場將典史黃守銀訓斥一頓,讓其灰頭土臉,大失顏麵。
萬澤文回道:“正要和縣尊彙報,今日學生已經遣人召集工匠趕製兵器。如今縣衙工房有工匠十二人,又征召工匠80餘人,其中有木匠五十,鐵匠二十,皮匠十餘人。
這兩日就能到位,屆時月餘便能將一應軍械打造好。”
“不錯。”
安昕誇讚了一聲,又囑咐道:“軍械的重要性,不亞於軍營練兵。如今除了盤踞在伍仁縣的兩股土匪之外,也是多事之秋。
今日邸報所言,遠處的北方又在用兵。而在西南,裴將軍在鎮壓叛亂。
近處,東陽那邊倭寇時不時登陸,最遠就曾經沿著洛河打到過我們伍仁縣,也是不得不防。
這一支弓兵,本縣是要認真訓練,練成一支能打勝仗的軍隊。
所以,這邊的事你也要多顧著點,不能光指望兵房那幾個吏員。”
“學生明白。”
萬澤文知道安昕對於這支弓兵的看重。
光從他毫不吝嗇拿出來的大把銀子,就能想明白這一點。
他舉薦說道:“冶張坊有一鐵匠,名為葛絨。此人我和他接觸過,他是去年逃難來到伍仁縣,手藝不同尋常,為人也有條理,我打算讓他擔任大匠,負責整個軍械作坊的器械打造。”
“自無不可。”
萬澤文做事乾練,已經得到了安昕的認可。
對於他推薦的人,他略微思忖,便給予應允。
“常山,明日備轎去軍營。”
唯有名與器,不可假借於人。
明日發錢,放飯,都要讓這些大頭兵們明明白白的記住,他們是在吃誰的飯,拿誰的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