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人們以車馬趕路,行進速度自然是比不得現代。
哪怕是所謂的快馬加鞭,要走出一百裡路程,也得兩個時辰左右。
更何況,趙瞞等人騎著的馬是最為普通的,且是用來拉貨的駑馬。
品質極佳的軍馬那是被朝廷管控的重要物資,除朝廷外誰有誰犯法。
等一群人進了山嶺處,便酉時過半。
今天是不能再趕路了。
哪怕李捕頭再想立功,他也知道不能再走了。夜晚的山林,更加危險。
此刻日落西沉,天色欲晚。
一群人走了一天,除了在老鴉樹那裡趙瞞查出了一些東西外,剩下的時間都是在趕路。
好在,一群人運氣不錯,終於在大路與山嶺的交彙處,看到了一座破廟。看樣子像是破敗了許久。
這廟的位置就卡在官道與入山山路的正中間。
如同一根楔子般紮在那裡。
廟門前的牌匾早已模糊,字跡已經難以辨認。
李捕頭下馬後,直接抽出了刀,在環顧許久之後放下了戒備。
同行眾人也紛紛拿出了家夥事兒,隻有趙瞞走在最後麵。
李捕頭打量了四周環境,然後將目光投向趙瞞,眼神之中帶著詢問意味。
旁邊這些萬馬堂武行們見此,則是恨得牙癢癢。
這李師兄怎麼什麼都要去詢問這個死打更人。
一路上遇到個啥風吹草動,就要詢問一番。
這小子不就是長了一個陰陽眼嘛
難道就真的那麼神嗎?
趙瞞也感受到旁邊萬馬堂武行對自己的敵意。
他不動聲色地走到李捕頭旁邊,這些家夥雖然目前還沒有什麼動作,但終究還是會在特定時候給自己下絆子。
隻是礙於現在李捕頭的鎮攝,沒有和自己撕破臉而已。
但也不得不防。
他通過陰視環顧寺廟一圈後,和李捕頭說道:“這裡沒有問題。”
李捕頭點了點頭說道:“那就今晚咱們在這裡暫時歇一晚。趙兄弟,你說的那個臥虎廟可不可能就是這裡?”
趙瞞若有所思說道:“如果真是這裡又如何呢?”
他似乎是完全沒有看到角落邊一閃而過的白影。
他怎會沒有看到!
李捕頭聞言再次抽出自己的指示官刀,看著刀刃間閃過的寒光。冷然道:“不管是不是,來不來。隻要敢來,就讓它們嘗嘗本捕頭的刀有多快。”
趙瞞沒有接話,可能前幾晚那些去紅樓子裡的武行也是這麼想的吧。
天色開始變得逐漸暗淡。
李捕頭指揮眾人在這裡埋鍋做飯,其實寺廟裡還有一些老舊生鏽的鐵鍋,用特殊方法除鏽後照樣可以使用。
但李捕頭還是覺得不夠乾淨,於是讓三個捕快出去打些野物回來,就著白天買來的炊餅充饑。
剩下的人警戒四周,順便撿一些柴火,準備生火。
而趙瞞則是借著天色未黑的光亮走進廟內查看起來。
這處廟宇不算太大,正中間一間大殿,廚房還有住人的地方都在兩邊的廂房。
而大殿之中隻供奉一尊泥像,最令人奇怪的是,這泥像的頭居然不見了。
像是被什麼東西齊齊砍下一樣。
而從泥像身子間的造型去看,身穿半身甲、手拄長劍、背負飄帶、腳踏猛虎。
不像是什麼羅漢菩薩,倒像是上輩子在話本裡見過的神君天官。
隻可惜趙瞞不了解大盛的神話故事,也沒有刻意學習接觸過,而大殿內的牆壁則是用青磚堆砌,四周也沒有講述故事的壁畫。
這就令趙瞞很是失望。
但他發現了一個其他人沒有注意的點,那就是泥像腳踩的老虎泥塑上遍布裂紋。
趙瞞將手放了上去,發現泥像沒有溫度,而這老虎泥塑涼的可怕。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陣陣馬蹄聲。還有更為沉悶的車輪聲。
難道是負責找野味的捕快回來了嗎?
不對。
不是他們。
趙瞞走出大殿,隻見一輛馬車停在了廟宇門前。
隻見從馬車上下來一個穿著布衣的老頭。
老頭看著廟外警惕的眾人拱了拱拳賠笑道:“諸位好漢,我等主仆從官州逃難於此。路經此地,實在是勞累不堪,不知可否與諸位官爺們一起在這裡借宿一宿?”
老頭麵白卻無半點胡須,聲音之中還透著淡淡尖銳。
但是一雙眼睛環顧四周的捕快與武行,卻無半點畏懼。
這氣度哪裡像普通人家。
韓胖子本來被李捕頭拉來這裡就一肚子火,看到這老頭看到他們卻無半點恭敬,直接開口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滾滾滾,沒看到我們先來的這裡嗎?”
看到韓胖子仗著一身捕快差衣如此凶暴蠻橫,趙瞞眼睛耷拉下來。
但忽然間,他看到韓胖子額頭間死氣蕩開。
嗯,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一個人臉上突然有了死氣,甚至比那天他把他們從縣衙忽悠出來時,還要更重幾分?
果然隻見馬車上帶著鬥笠負責駕車的車夫,走了下來。
他徑直走向廟前。
趙瞞看不出這人的底細,隻看到這人每邁出一步,四周的空氣中似乎發出淡淡的微鳴聲。
韓胖子要有事!
趙瞞雖然不喜歡這個愛欺負老百姓的胖子,但現在還不是他死的時候。
趙瞞直接向前邁出了一步,擋在最前麵說道:“韓大哥,這叫什麼話!這地界又不是咱們的,誰都可以來借宿。咱們是來除邪祟的,不是來惹事的。”
說完看向老者,露出笑容道:“老丈,我哥最近也是被案子煩得不行。說話間頗有得罪,還望老丈和這位大哥多包涵。”
說著拉著韓胖子的衣角。
“小瞞子,你這是作甚。”韓胖子看到趙瞞居然站出來替彆人說話,臉上頗為不悅。
但在場的還有比他對趙瞞更不滿的人,
隻聽懷勇將手裡抱著的一捆柴火摔在地上,冷笑的看著趙瞞說道:“下三濫的打更人,什麼時候這裡輪得到你來做主!”
“你知道他們底細嗎?就收留他們在這裡過夜,你就不怕他們也是被邪祟附體嗎?”
幾個萬馬堂武行像是終於找到反擊趙瞞的機會,見此紛紛發起對趙瞞的責難。
就連一同過來的捕快差役們看向趙瞞,眼裡都多了一絲埋怨。
這荒郊野外的就敢隨便收留彆人,還是社會經驗太少了。
趙瞞也沒有廢話,而是安靜的退到一邊。
你們既然找死,我就不攔著了。
因為他剛才不止看從車上下來的男人,他還特意看了一眼那輛平平無奇的馬車。
馬車是普通的馬車,但是拉車的馬可不是普通的馬。毛色鋥亮,眼睛有神,比他們的馬挺拔了不知多少。
這馬非富貴人家養不起。
而馬車車廂內,更是有淡淡的紫氣散出。
那是帶著貴氣的紫。
隻聽從車廂內傳來一個好聽但透著清冷的聲音。
“阿立,掌嘴。”
那帶著鬥笠的男人聞言,恭敬朝著車廂點了點頭。
然後腳尖一點,霎時間,便來到剛才說邪祟的萬馬堂武行麵前。
接著一個巴掌重重地扇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