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徹底沉下來時,褚玄陵的指尖還殘留著剛才摸過牆麵的粗糲感。
他貼著廢棄倉庫後牆,破妄眼在識海深處發燙——那四個守門的黑製服男人,脖頸後飄著淡青色的陰霧,像被水浸皺的舊棉絮,隨著他們跺腳驅寒的動作輕輕晃動。
“活人養陰?”他喉結動了動,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的銅錢串。
老道士曾說過,玄門中有些旁門左道會用活人做容器,養些陰煞之氣當護院犬。
可這四個守衛連靈智都沒開,陰霧淡薄得風一吹就能散,更像剛被種下不久的引子。
係統麵板突然在眼前彈出,【追蹤可疑人員】的任務進度條跳到了30,經驗值的提示讓他睫毛顫了顫。
他蹲下身,從道袍內袋摸出一張黃符——這是今早剛用係統獎勵的朱砂畫的隱身符,符紙邊緣還泛著潮濕的紅。
指尖在樹根處按了按,確認符紙貼緊後,他退到十步外的灌木叢裡,盯著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
後半夜的風裹著鐵鏽味往領口鑽,他聽見倉庫裡傳來模糊的念誦聲,像有人用砂紙磨著喉嚨念咒。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那四個守衛才換班離開,腳步虛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褚玄陵摸了摸凍得發麻的耳垂,把隱身符的位置在腦海裡刻了道印子——這是今晚最大的收獲。
“梅梅姐,”次日清晨,褚玄陵蹲在小區花壇邊,看著韓梅梅往公告欄貼物業費通知,“您知道東邊那片老倉庫嗎?昨兒收攤晚,我瞅著那邊燈亮得邪乎。”
韓梅梅的手頓了頓,塑料尺“啪”地掉在地上。
她彎腰撿的時候,耳尖紅得能滴血:“小褚你問這個乾嗎?那地方早沒人了……九十年代紡織廠倒閉後就荒著,後來被個什麼靈修協會租去,說是搞心靈療愈。”她壓低聲音,眼睛左右瞟了瞟,“我有次值夜班路過,聽見裡麵有敲鈴鐺的聲兒,怪滲人的。”
“靈修協會?”旁邊突然響起蒼老的聲音。
張老頭拎著鳥籠晃過來,鳥籠裡的畫眉正啄著小米,“我跟你說小褚,老街坊都叫他們‘半夜神’。”他用鳥籠鉤子戳了戳地麵,“前幾年有個收廢品的老漢,大半夜看見他們在倉庫前燒紙人,紙人肚子裡塞的全是頭發指甲——那玩意兒在玄門裡叫什麼來著?對,叫‘陰契’!”
褚玄陵的心跳漏了一拍。
老道士教過他,陰契是用活人生辰精血與陰物立約,最是損陽壽的邪術。
他垂眼盯著自己的鞋尖,指節在褲兜裡捏得發白:“張爺爺您記錯了吧?現在哪還有人敢玩這個?”
“錯不了!”張老頭把鳥籠舉高,畫眉撲棱著翅膀,“後來警察去查,他們說燒的是祈福紙人,還拿出營業執照。不過打那以後,倉庫裡的燈就沒再亮過,直到……”他突然閉了嘴,用鳥籠撞了撞韓梅梅的腰,“小丫頭片子,該去巡樓了。”
韓梅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抓起塑料尺就往單元樓跑。
張老頭湊過來,壓低的聲音裹著早茶的龍井味:“直到上個月,我孫子夜跑路過,說看見倉庫頂飄著隻黑鳥——三隻眼睛的。”
回到攤位時,褚玄陵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他掀開桌布,指尖在桌板下敲了三下——那是老道士教他藏東西的暗號。
係統界麵在識海展開,他輸入“三眼烏鴉”四個字,屏幕上立刻跳出亂碼,接著是一行血紅色的小字:【徽記識彆中……請稍候】。
“玄門遺脈?”他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
老道士的《玄門紀要》裡提過,上古有支“鴉宗”,專司溝通陰陽,後來因為用活人祭煉“三陰眼”被正道除名。
難道這三眼烏鴉,是鴉宗的餘孽?
傍晚的夕陽把雲染成血紅色時,褚玄陵蹲在倉庫後巷的垃圾桶旁。
他看見那個穿黑製服的男人從後門溜出來,手裡拎著個藍布口袋,袋子底下洇著暗褐色的痕跡,腥臭味像針一樣往鼻子裡鑽。
“是血。”他屏住呼吸,跟著男人拐過三個巷口。
老牆根的青苔滑得他差點栽倒,他扶著牆穩住身形,看見前麵的人停在一扇破門跟前。
門楣上的“李宅”二字被風雨剝蝕得隻剩半個“木”字旁,門環上纏著褪色的紅綢,在風裡晃得像條垂死的蛇。
黑衣人左右看了看,從口袋裡摸出把銅鑰匙。
鎖孔裡傳來“哢嗒”一聲,門軸發出刺耳的尖叫。
褚玄陵貼著對麵的斷牆,看見門縫裡透出刺目的紅光——不是燭火,不是電燈,倒像是有人把血熬成了漿,塗在牆紙上。
“叮——”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開時,他的耳膜嗡嗡作響。
【任務更新:調查可疑組織·經驗+50】的字樣還沒消,另一行字緊接著跳出來:【技能殘頁:符咒術·隱蹤符已解鎖】。
他摸了摸懷裡的符囊,殘頁的觸感透過布料傳來,像片帶著溫度的魚鱗。
風突然大了,吹得破門“吱呀”直響。
黑衣人已經走了進去,門內的紅光卻更亮了,把牆根的野草照成詭異的紫黑色。
褚玄陵從符囊裡摸出剛解鎖的隱蹤符,指尖在舌尖輕輕一咬,血珠落在符紙上,暈開一朵小紅花。
他盯著門內的紅光,把符紙按在額頭上——今晚,他要看看這紅光裡,到底藏著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