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紗窗在書桌上投下一道金線時,褚玄陵正用銅盆裡的冷水擦臉。
水珠順著下頜滴落,他望著銅鏡裡自己微蹙的眉峰——昨夜係統提示的陰脈複蘇進度條還在腦海裡晃,像根紮進肉裡的刺。
"叮。"
金屬碰撞聲從樓下傳來。
他擦手的動作頓住,側耳聽了兩秒,轉身抓起道袍披在身上。
下樓時布鞋踩過青石板,每一步都比平日輕三分——這棟老房子的樓梯第三階會吱呀響,是他搬進來第三天就摸清的。
信箱裡躺著封玄色信封,龍紋火漆在晨光裡泛著暗金。
他指尖剛碰到信封邊緣,係統提示便在視網膜上跳出淡藍光幕:"檢測到官方靈能殘留,來源:龍組第七分局。"
"倒是守信。"他低笑一聲,拇指指甲輕輕挑開火漆。
信箋展開,墨字力透紙背:"午時三刻,城南茶樓,有重要情報交接。"字跡他認得,是周行的,筆鋒裡帶著股子軍人的利落。
指腹摩挲過信箋邊緣,他忽然想起昨夜陽台望見的玄門盟方向那團黑霧。
齊雲山的臉在霧氣裡若隱若現,法訣掐得飛快——係統說那是陰脈複蘇儀式的能量波動。
現在龍組遞來橄欖枝,到底是真心合作,還是
"因果線太亂。"他喃喃自語,將信箋折好收進袖中。
轉身時瞥見玄關處掛著的八卦鏡,鏡麵突然泛起漣漪,映出他袖中若隱若現的黃符。
那是今早出門前特意畫的隱身符,朱砂混著心頭血,在晨光裡泛著妖異的紅。
城南茶樓的牌匾"雲來居"被晨霧浸得發暗。
褚玄陵掀簾進去時,堂倌正擦著八仙桌,見他道袍下擺沾了點泥星子,剛要開口,卻被他拋來的銀錢砸中話頭。"天字三號房。"他說,聲音像浸了水的玉石,帶著股子讓人不敢多問的沉。
樓梯轉角飄來若有若無的沉水香。
天字三號房虛掩著,門縫裡漏出半截月白裙角。
褚玄陵抬手叩了叩門,裡麵傳來女子清泠的聲音:"進來。"
推開門的瞬間,他瞳孔微縮。
靠窗坐的女子戴鬥笠,麵紗遮麵,卻在頸側露出道半指長的疤痕——那是龍組特有的"烙魂印",用玄鐵灼出的,除非任務結束,否則消不掉。
"褚先生。"女子起身,茶盞在桌上輕碰出脆響。
她抬手時,袖口滑下三寸,腕間係著串褪色的紅繩,繩結是"同心鎖"樣式,"我是龍組安插在玄門盟的線人,代號'聽雪'。"
褚玄陵沒接話,目光落在她腰間的玉佩上。
那是玄門盟內門弟子的信物,青玉雕著八卦紋,紋路裡滲著極淡的黑氣——是長期接觸陰脈能量的痕跡。
"這是近期玄門高層與妖盟聯絡的記錄。"女子從袖中取出個檀木卷軸,推到他麵前時,指尖在桌麵輕叩三下。
褚玄陵盯著那三下,突然想起老道士教過的暗語:三長兩短是求救,三短一長是示警。
可這三下太輕,像春蠶食葉。
他伸手接卷軸,指腹在卷軸邊緣輕輕一蹭。
係統立刻跳出提示:"檢測到靈紋繪製完成,追蹤範圍:百裡內。"這是他昨夜剛研究出的小手段,用自身精血混著符咒材料畫的追蹤靈紋,除非對方修為高過他三個大境界,否則甩不掉。
"小心齊雲山。"女子突然低聲道,鬥笠邊緣的紗簾被風掀起一角,露出眼尾一點朱砂痣,"他上月在陰脈裂隙取了三具活屍,說是要煉'三陰聚魂陣'。"
話音未落,樓下傳來堂倌的吆喝:"客官裡邊請——"
女子的手猛地攥緊茶盞,指節泛白。
褚玄陵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透過雕花窗欞,正見兩個穿青衫的修士站在茶樓門口,其中一個腰間掛著玄門盟的令牌,在晨光裡閃著冷光。
"他們追來了。"女子的聲音發顫,"快走,我拖住——"
"不必。"褚玄陵打斷她,將卷軸塞進袖中,轉身時已摸出隱身符。
黃符貼在胸口的瞬間,係統提示在耳邊炸響:"隱身符激活,持續時間:三十分鐘。"他的身影在女子麵前漸漸模糊,最後隻剩空氣裡殘留的沉水香。
出茶樓時,他故意踩重了樓梯第三階。
吱呀聲在安靜的樓道裡格外清晰,果然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他低頭看了眼袖口,追蹤靈紋正泛著淡紅,像根細紅線,牽著他往城南小巷走。
巷子裡堆著幾筐爛菜葉,腐味混著露水味直往鼻子裡鑽。
他貼著牆根站定,係統界麵突然彈出:"檢測到兩股靈能波動,修為:玄門盟外門弟子(相當於天師2級)。"
"人呢?"
"明明看見他進巷子了!"
兩個聲音從巷口傳來。
褚玄陵垂眸看了眼手腕,隱身符的金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還剩五分鐘。
他摸出銅錢串,三枚通寶在掌心相擊,脆響驚得巷尾的野貓"喵"地竄上屋簷。
"在這兒!"
穿青衫的修士轉身時,正撞進褚玄陵的視線裡。
他抱臂靠在牆上,道袍被穿堂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掛著的桃木劍:"你們跟了我一路,不累嗎?"
兩個修士的臉瞬間煞白。
左邊那個年紀稍長,喉結動了動:"褚褚先生,我們隻是奉命——"
"奉命?"褚玄陵打斷他,指尖漫不經心地摩挲著銅錢串,"齊雲山派你們來的?
還是說,他怕我查到什麼?"
右邊的年輕修士突然拔劍,劍尖抖出三朵劍花:"少廢話!
拿命——"
"當啷"一聲,劍還沒刺到跟前,就被銅錢串纏住了劍柄。
褚玄陵手腕輕轉,銅錢串像條活物般纏上修士的手腕,疼得他立刻鬆了手。
"告訴齊雲山。"褚玄陵彎腰撿起劍,反手插回劍鞘,"再玩這種低級把戲,我不介意去玄門盟坐坐,和陳長老聊聊他那些'三陰聚魂陣'的好材料。"
兩個修士連滾帶爬地跑了。
褚玄陵望著他們的背影,直到他們的氣息徹底消失在巷口,這才摸出隱身符——符紙已經燒成了灰,掌心還留著焦糊味。
回到住處時,日頭已經偏西。
他反鎖上門,將卷軸攤在書桌上。
泛黃的絹帛上寫滿蠅頭小楷,其中一頁被朱砂圈了三次:"幽冥穀,陰脈裂隙最深處,地脈與鬼脈交疊處,可啟複蘇之陣。"
"果然。"他低聲道,指尖順著"幽冥穀"三個字劃過,係統突然彈出新提示:"【技能解鎖:隱身符·中級】【經驗+100】【任務進度更新:陰脈複蘇·進度 25】"
藍光在視網膜上閃爍時,他抬頭望向窗外。
夕陽把雲層染成血紅色,東南方的陰脈裂隙方向,暗紅的雲團比昨夜更濃了。
他伸手摸向床頭的桃木劍,劍鞘上的八卦紋在暮色裡泛著幽光。
"該準備了。"他喃喃自語,從抽屜裡取出個牛皮袋,裡麵裝著老道士臨終前塞給他的"鎮陰釘"——一共九根,每根都纏著他的生辰八字。
窗外傳來晚風的呼嘯聲,像極了老道士常說的"陰風哭"。
他將鎮陰釘塞進道袍內袋,又檢查了三遍符咒匣:驅邪符二十張,定身符十張,還有張保命用的"九轉還陽符"。
最後,他對著銅鏡整理道冠。
鏡中自己的瞳孔裡,藍光比昨夜更盛,像有團小火苗在燒。
他忽然想起聽雪說的"三陰聚魂陣",想起齊雲山在霧氣裡念誦的法訣,想起係統提示的72小時倒計時。
"幽冥穀。"他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笑了笑,那笑裡帶著股子老道士教他看風水時的篤定,"明天,該去會會那些牛鬼蛇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