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
李謫仙的裘皮大氅在雪地裡黑得發亮。
翻毛立領上。
零星綴著未化的雪粒。
像一頭眼裡凝著寒霜的孤狼。
奧斯卡縮了縮脖子，心頭莫名發怵。
“都過來！”
“再報一遍年齡、武魂和魂力等級，讓幾位隊長挑人！”
粗獷的喝聲中，新人們蜂擁上前，奧斯卡急忙擠進人群。
李謫仙抱臂而立。
他身後五個壯漢如鐵塔般矗立。
血腥氣混著魂力威壓，讓雪幕都凝滯幾分。
“老大，這批新人成色不咋地啊。”
一個刀疤大漢咧嘴道：
“怎麼還混進來個小崽子？”
李謫仙目光掃去。
那大漢心頭一緊。
另一個漢子抬腳就踹在他屁股上。
“放屁！什麼小崽子！咱老大比他還嫩呢！你他媽是看不起老大嗎？！”
說錯話的刀疤大漢慌忙辯解。
“不是！我哪敢啊！”
李謫仙麵無表情地收回視線。
傭兵世界的法則赤裸而鋒利——拳頭即權柄。
此時。
幾個隊長已在人群中挑選隊員，壯大自己的隊伍。
新人們一個個被挑走，最後隻剩下奧斯卡孤零零站在原地。
他攥緊腰間的刀，焦急喊道：
“各位大哥！”
“還有我呢！”
“你們把我落下了！”
幾個隊長像是沒有聽到。
唯有一個光頭大漢，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氈皮帽，嗤笑道：
“小子，彆以為長了把胡子就不是雛兒。”
“一身奶瓣子味兒，食物係魂師湊什麼熱鬨？滾回家玩鳥去！”
奧斯卡臉色由白轉紅。
他咬緊牙齒想要爭辯。
可一觸到光頭大漢眼中那股凶煞之氣，登時臉色慘白。
不一樣！
天差地彆！
他這種學院裡出來的魂師，和這些刀頭舔血的傭兵悍卒相比，氣勢相去甚遠！
甚至鬥魂場裡所謂的亡命徒都不能和這些傭兵比！
學院派的溫軟教養，在這刀口舔血的傭兵團，脆弱得像張薄紙！
奧斯卡垂頭轉身，雪粒砸在臉上，生疼。
“奧斯卡。”
就在這時。
一道冷冽嗓音刺破風雪。
奧斯卡連忙循聲望去——是那位“寂隊”。
黑裘大氅的年輕人立在雪中，眉目如刀，身後五個大漢噤若寒蟬。
“寂……寂隊……”
他聲音發緊。
“過來。”
李謫仙淡淡道。
此言一出。
另外幾個隊長都停下腳步，驚疑不定地看向那裘皮大氅的年輕人。
然而。
這群素來粗獷肆意的漢子，竟無一人出言譏諷。
雪熊傭兵團團長是一位七十一級魂聖。
兩位副團長則是六十級以上的魂帝。
在此之前。
六位隊長清一色的魂王。
直到這個名叫李寂的年輕人加入雪熊傭兵團。
一次獵物糾紛，一位隊長找他的茬兒，隻十拳便將那個隊長掄跪在地。
自那以後。
雪熊傭兵團就多了一位“寂隊”。
“我……我嗎？”
奧斯卡不敢置信，臉上又泛起紅暈。
他不明白。
這位看起來就不太一般的隊長。
為何會選中自己。
“嘿，你媽的，磨磨唧唧看得老子火大！”
李謫仙身旁的壯漢破口罵道：
“那什麼奧斯卡，寂隊點你的名，還不快過來！”
“哎！”
奧斯卡一個激靈，趕緊小跑過去。
李謫仙看了眼跟上來的奧斯卡，一言不發，轉身向酒館走去。
他收下奧斯卡的理由很簡單：看中對方的天賦。
先天滿魂力的食物係魂師，即便在史萊克七怪中，天賦也僅次於唐三。
論品性，也是七怪裡難得的正常人。
凜刃小鎮的酒館永遠喧囂。
但那黑裘大氅年輕人踏入的刹那，嘈雜聲便低了幾分。
敬畏的目光如影隨形，奧斯卡跟在後麵，連呼吸都放輕了。
他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奧斯卡拘謹地縮在角落。
“寂……寂隊……”
他試探著開口。
“需要我介紹一下武魂和魂技嗎？”
李謫仙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聽到了。”
“好的。”
眼見李謫仙杯中酒儘。
奧斯卡眼疾手快，搶在一個大漢前抓起了酒壺。
“嘿，你小子……”
那大漢頓時對他怒目而視。
奧斯卡隻當沒聽見，誰才是自己以後的老大，他心裡門兒清。
他先恭敬地為李謫仙斟滿。
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寂隊！謝謝你選了我！”
“我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說罷。
奧斯卡仰頭將杯中烈酒一飲而儘。
來北境也有段日子了。
可燒刀子的滋味，奧斯卡依舊無法適應。
“咳咳！咳咳！”
辛辣感直衝喉嚨。
他頓時麵紅耳赤，嗆咳不止。
幾個大漢見狀，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完蛋玩意兒！”
“就這點酒量你敬雞毛酒呢！”
“寂隊帶的兵就沒有酒量差的！”
……
李謫仙麵不改色地將杯中酒飲儘，目光平靜地看著仍在咳嗽的奧斯卡，聲音毫無波瀾：
“出任務時，彆拖後腿。”
“你是輔助係魂師，我會讓人保護你，但你也得爭氣。”
那平靜語氣下的冷酷，讓奧斯卡心頭一凜。
他急忙壓下咳嗽，重重地點頭：
“明白，寂隊！”
酒過三杯。
或許是漸漸熟絡，也或許是酒勁上頭。
奧斯卡的膽子也大了些，終於問出了那個壓在心底的問題：
“寂隊……您……您多大啊？”
“反正不比你老。”
一個疤臉壯漢咧嘴。
“但咱老大殺過的魂獸，比你吃過的還多！”
奧斯卡偷偷瞄了一眼對麵那張年輕卻冷峭的麵龐，心中暗暗咂舌。
“這般年紀就當上大傭兵團的隊長了？”
“這北境苦寒之地，竟也藏著這樣的天才人物？”
想到“天才”二字。
他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個攪動大陸風雲的白衫少年，眼底掠過一絲複雜難明的情緒。
“但在那個人麵前……”
奧斯卡心底一聲喟歎。
“誰還敢稱天才啊……”
……
神山之巔。
雲海深處。
天使神殿巍然矗立。
九百九十九級光明階梯，如通天之橋。
延伸至那座天使神像的眉心。
階梯中段。
一道絕美身影正艱難跋涉。
她搖搖欲墜，卻帶著無與倫比的堅定，向著那至高的光明，一步，一步，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