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嶺,名副其實。山嶺間常年刮著陰冷的黑風,吹得草木瑟瑟,怪石嶙峋,遠遠望去,便透著一股不祥的氣息。據說這裡曾是數千年前某個小王朝與入侵妖族的戰場,白骨遍野,怨氣衝天,久而久之,便成了妖邪滋生之地。
林燼踏入黑風嶺的地界,便感到一股濃鬱的陰煞之氣撲麵而來。這股氣息讓他體內的“燼劫咒血”隱隱有些躁動,石化的左臂也傳來陣陣輕微的刺痛。
“果然是個好地方。”林燼不驚反喜。這種環境,最容易誕生強大的陰屬或死屬性的妖獸,它們的骨骸,對他而言,便是大補之物。
他在外圍遊蕩了半日,憑借著古三通教導的感知法門,以及石化左臂對危險的敏銳直覺,避開了幾處妖氣較盛的區域。他並不急於深入,而是先熟悉環境,同時尋找一些落單的低階妖獸練手。
很快,一隻通體漆黑,形如獵豹,但雙目赤紅的“影貓”進入了他的視野。這影貓是淬骨境初期的妖獸,以速度和隱匿見長,尋常武者遇上,頗為頭疼。
林燼不慌不忙,悄然靠近。當影貓察覺到危險,化作一道殘影撲來時,林燼不退反進,石化的左臂如同鐵鞭般橫掃而出!
“嗚——”
影貓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直接被掃飛出去,撞在一塊山石上,骨骼碎裂,當場斃命。
林燼走上前,熟練地剝離出影貓的骸骨。他沒有立刻吞噬,而是學著古三通的教導,先用意識“品”了一番。這影貓的骨骸中,蘊含著一絲迅捷與陰影的力量。
他嘗試著調動咒血之力,將這絲力量緩緩吸入左臂。一股輕微的撕裂感傳來,但隨即便被咒血之力包裹、同化。他感覺自己的左臂似乎又沉重了一絲,但揮動之間,卻也多了一分難以言喻的靈動。
“骨力融合……”林燼喃喃自語。這便是古三通所說的,將吞噬的骨骸特性融入自身,形成獨特的戰技。雖然隻是微不足道的一絲,卻讓他看到了新的可能。
接下來的數日,林燼便在黑風嶺外圍一邊獵殺妖獸,一邊磨合著對咒血之力的掌控和骨力融合的技巧。他吞噬了擅長力量的“黑鬃野豬”的腿骨,感覺下盤更穩,力量也增大了幾分;吞噬了擁有堅硬外殼的“鐵甲蜥”的背骨,石化的左臂皮膚似乎也更堅韌了一些。
每一次吞噬,他都小心翼翼,不再像以前那般粗暴。他發現,隻要控製好量,並且選擇與自身咒血屬性不太衝突的骨骸,反噬之力便會小很多,甚至可以通過後續的調息和引導,將其化解。
他的境界,也在不知不覺中,從淬骨境中期,緩緩向後期邁進。白發依舊,石臂依舊,但那股迫人的死氣,卻被一種沉靜的殺伐之氣所取代。
這日,林燼深入黑風嶺十數裡,來到一處亂石嶙峋的山穀。穀中陰風怒號,隱隱有獸吼傳來。他此行的目標,是古三通丹方上記載的一味輔藥——“陰風草”,這種草藥隻生長在陰氣濃鬱之地。
就在他小心翼翼地采摘了幾株陰風草,準備離開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兵刃碰撞聲由遠及近。
“快!彆讓那畜生跑了!”
“媽的,這畜生皮真厚!”
林燼眉頭一皺,迅速隱匿在一塊巨石之後。片刻後,隻見三名身穿統一青色勁裝,手持刀劍的武者,正狼狽不堪地追逐著一頭體型碩大的妖獸。
那妖獸形似穿山甲,但渾身覆蓋著青黑色的鱗甲,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一雙小眼睛閃爍著凶戾的光芒。它正是黑風嶺中頗為有名的妖獸——青甲地龍獸,成年便有淬骨境後期的實力,以防禦力驚人著稱。
三名武者修為都在淬骨境中期左右,顯然不是這青甲地龍獸的對手。他們刀劍砍在妖獸的鱗甲上,隻能發出一連串“叮叮當當”的聲響,擦出幾點火星,卻難以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反而被青甲地龍獸逼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他娘的,早知道這畜生的甲這麼硬,就不該招惹它!”為首一個絡腮胡大漢怒罵道,他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爪痕,鮮血淋漓。
“大哥,怎麼辦?再耗下去,我們都得交代在這兒!”另一個瘦高個焦急地喊道。
“還能怎麼辦?拚了!不然誰也跑不了!”絡腮胡大漢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林燼在暗中觀察,並未立刻出手。這三人衣著統一,不像是普通的獵妖小隊,倒像是某個勢力的成員。
就在此時,那青甲地龍獸似乎被逼急了,發出一聲震耳的咆哮,猛地人立而起,兩隻粗壯的前爪狠狠拍向那絡腮胡大漢!
絡腮胡大漢臉色大變,急忙舉刀格擋。
“鐺!”
一聲巨響,他手中的鋼刀竟被直接拍斷,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口噴鮮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大哥!”另外兩人大驚失色。
青甲地龍獸一擊得手,凶性更甚,轉頭便向那瘦高個撲去。
瘦高個嚇得魂飛魄散,竟是連抵抗的勇氣都沒有,轉身便要逃跑。
“三弟,小心!”僅剩的那名武者驚呼一聲,想要救援,卻已然不及。
眼看瘦高個就要命喪獸口,林燼眉頭微蹙。他並非濫好人,但也見不得這般恃強淩弱,尤其是那妖獸眼中的殘忍,讓他有些不喜。
更重要的是,這青甲地龍獸的骨骸,對他而言,可是極佳的“材料”。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青甲地龍獸的利爪即將拍中瘦高個的後心時,一道白影如同鬼魅般從巨石後閃出,瞬息而至!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
那青甲地龍獸龐大的身軀,竟被硬生生止住,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
隻見林燼不知何時已擋在瘦高個身前,他那隻石化的左拳,正正轟在青甲地龍獸的頭顱之上!
這一拳,林燼並未動用太多的咒血之力,而是純粹憑借著吞噬諸多獸骨後強化的肉身力量,以及左臂本身的堅硬。
青甲地龍獸被這一拳打得有些發懵,它引以為傲的堅硬頭骨,竟傳來一陣劇痛。
“什麼人?!”那名幸存的武者和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瘦高個,都驚疑不定地看著突然出現的林燼。
白發如雪,左臂石化,眼神冷冽。
“魔……魔頭?!”瘦高個看清林燼的模樣,尤其是那隻標誌性的石臂,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聲音都變了調。雲台城關於“白發石臂魔頭”的傳聞,早已傳遍了周邊地界。
那名武者也是臉色大變,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劍。
林燼並未理會他們,他的注意力全在那頭青甲地龍獸身上。
“吼!”青甲地龍獸反應過來,徹底暴怒,它何曾受過這等挑釁?它猛地一甩頭,張開布滿獠牙的大口,一道腥臭的黑色妖氣噴吐而出,直罩林燼麵門!
林燼不閃不避,石化的左臂猛地向上一抬,如同一麵盾牌,擋在身前。
“嗤嗤嗤!”
黑色妖氣撞在石臂上,發出一陣腐蝕般的聲響,冒起陣陣黑煙。然而,石臂卻絲毫無損,隻是那股陰寒之氣似乎更盛了幾分。
“好強的防禦!”幸存的那名武者失聲驚呼。這青甲地龍獸的妖氣,連精鐵都能腐蝕,竟然對這人的手臂無效?
林燼感受著石臂上傳來的冰涼觸感,心中卻是一動。這妖氣中蘊含的陰煞之力,似乎能被他的咒血吸收!
他眼中精光一閃,不再猶豫,腳下猛地一踏,身形如離弦之箭般衝向青甲地龍獸。他沒有使用任何兵器,而是直接用那隻石化的左拳,展開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砰!砰!砰!”
沉悶的擊打聲不絕於耳。
林燼的每一拳,都精準地落在青甲地龍獸的關節、眼部等薄弱之處。他的動作迅捷而狠辣,石化的拳頭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和死寂。
青甲地龍獸空有一身蠻力和堅硬的鱗甲,但在林燼這般詭異的攻擊下,竟是節節敗退,連連發出痛苦的咆哮。它引以為傲的防禦,在林燼那隻仿佛無堅不摧的石拳麵前,顯得有些不夠看。
更讓它驚恐的是,對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氣息,讓它本能地感到畏懼,仿佛遇到了天敵一般。
“這……這真的是淬骨境能擁有的力量嗎?”那兩名武者看得目瞪口呆,心中翻江倒海。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凶悍的戰鬥方式。
尤其是那隻石化的手臂,每一次揮動,都帶著一股讓他們遍體生寒的詭異力量。
“哢嚓!”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青甲地龍獸的一條前腿,竟被林燼硬生生打斷!
“嗷——”妖獸發出淒厲至極的慘嚎。
林燼得勢不饒人,欺身而上,石化的左手五指成爪,如同鐵鉗般死死扣住了青甲地龍獸的脖頸!
“燼劫咒血,噬!”
他心中低喝一聲,一股冰冷而霸道的吸力,從石化的手掌中猛然爆發!
青甲地龍獸龐大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它體內的妖力如同開閘的洪水般,不受控製地向林燼的左手湧去!它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堅硬的鱗甲也失去了光澤。
“這……這是什麼妖法?!”那兩名武者嚇得連連後退,眼中充滿了恐懼。他們看到,那白發青年的石臂上,似乎亮起了一道道詭異的血色紋路,而那頭凶悍的青甲地龍獸,正在以一種極其恐怖的方式衰亡。
不過十數息的功夫,原本還威風凜凜的青甲地龍獸,便化作了一具乾癟的屍骸,轟然倒地。
林燼鬆開手,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他感覺一股精純而磅礴的妖力湧入左臂,滋養著他的咒血,也讓他因為連日消耗而有些虧空的力量,再次充盈起來。
吞噬了這頭淬骨境後期的妖獸,他的實力,隱隱觸摸到了淬骨境巔峰的門檻。
他轉過身,看向那兩名已經嚇傻了的武者,眼神平靜無波。
“多……多謝閣下救命之恩!”那名年紀稍長的武者最先反應過來,雖然心中依舊恐懼,但還是強自鎮定,躬身行了一禮。
瘦高個也連忙跟著行禮,大氣都不敢出。
林燼淡淡道:“舉手之勞。”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名已經氣絕的絡腮胡大漢,又看了看他們身上的服飾,“你們是什麼人?”
那武者遲疑了一下,還是答道:“我等是……青山鎮李家護衛。奉命前來黑風嶺,為我家少爺獵取青甲地龍獸的妖丹,不想……”
“李家?”林燼眉頭微挑。青山鎮他聽說過,是雲台城周邊一個頗有勢力的小鎮,這李家,似乎是青山鎮的地頭蛇。
“是是。”那武者連忙點頭,“閣下武藝高強,不知高姓大名?救命之恩,李家定當重謝!”
林燼心中一動。他如今孑然一身,曦兒的病也需要各種靈藥和資源。如果能搭上這李家,或許能暫時解決一些麻煩。
“林燼。”他報上姓名,並未提及“白發石臂魔頭”之事。
“原來是林少俠。”那武者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林少俠,我大哥他……唉,都怪我們學藝不精。如今妖獸已除,可否請少俠隨我等回青山鎮?我家家主定會好好感謝少俠的。”
林燼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也好。”
他此番前來黑風嶺,除了尋找藥材和“材料”,也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融入某個勢力,至少能讓曦兒有個安穩的落腳之處。這李家,或許是個可以考慮的選擇。
隻是,他沒有注意到,那名瘦高個武者在聽到“林燼”這個名字,並且看到他那隻石化左臂時,眼中閃過了一絲極其隱晦的異樣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