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劍焱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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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海深淵的熔岩湖翻湧著暗色霧靄,每一縷霧氣都裹挾刺鼻氣息。

紀伯昌懸立於斷裂的玄武岩礁上,道袍下擺被地底噴湧的熱浪撕扯。

他屈指輕彈,丹田內澎湃的靈力瞬間順著腕脈凝聚,掌心一柄三尺青鋒,每一次顫動都帶起空間的漣漪。

"噗嗤——"

金芒如撕裂綢緞般切開焱龍左脅的鱗甲,小人般大小的鱗片帶著灼熱的火星崩飛,砸在百米外的岩壁上竟燙出蜂窩狀的凹痕。

那遮天蔽日的巨獸猛地甩動尾椎,帶起的氣浪將周遭千米內的岩礁碾成齏粉。

紀伯昌足尖一點礁石碎屑,身形如柳絮般斜掠而出,卻見焱龍的豎瞳裡已騰起硫磺色的驚惶。

這頭盤踞深淵千年的凶獸,首次在人類修士的劍光下嘗到了劇痛。

合體期大成的靈力運用早已臻至化境,紀伯昌每一步騰挪都暗合天道軌跡,指尖凝聚的劍光看似隨意揮灑,卻總能精準命中焱龍鱗甲的縫隙。

巨獸厚重如玄鐵的鱗片在他劍下寸寸碎裂,露出下方滲著岩漿的血肉。

焱龍龐大的身軀在狹窄的岩縫間左衝右突,每一次挪動都引發山崩地裂,卻始終逃不開如影隨形的金色劍網。

當第七道劍痕劃開它喉間逆鱗時,巨獸終於發出震碎雲靄的咆哮,徹底放棄了躲避。

赤色的吐息如火山爆發般噴湧而至,那溫度足以將精鋼瞬間氣化。

紀伯昌周身的護體罡氣驟然泛起裂紋,他擰身揮出第八劍,劍刃在焱龍前肢劃開尺深的傷口,卻不及收回靈力,灼熱的龍息已轟然撞在胸口。

"嘭"的悶響中,罡氣如琉璃般寸寸崩碎,紀伯昌倒飛出去,後背撞在滾燙的岩壁上,聽得見骨骼發出的細微呻吟,喉頭湧上的腥甜瞬間染紅了下顎。

"吼——!"

焱龍趁勢撲來,巨口張開時,喉間滾動的火球群已凝聚成熾熱的漩渦。

紀伯昌勉力撐起上身,卻見手中的靈氣劍在火球流中寸寸瓦解,化作點點靈光消散在硫磺味的空氣中。

他攤開顫抖的手掌,經脈裡的靈力如同退潮的海水,隻剩下乾涸的刺痛感。

"劍修無劍,與涸澤之魚何異"

他順著岩壁滑坐下去,望著三十丈外雖遍體鱗傷卻依舊凶戾的焱龍,忽然低笑起來。

那笑聲起初嘶啞乾澀,漸漸變得狂放不羈,震得岩壁上凝結的熔岩珠不斷滾落。

"快哉!快哉!能被你這等凶獸葬於寂海,當不負我長樂山第一劍修的名號!"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丹田深處沉寂的血液竟因這股置之死地的狂傲而重新沸騰。

就在此時,遠處熔岩湖中心突然炸開一團赤光,一股溫潤如春水融雪的氣息穿透濁氣撲麵而來。

"嗡——"

細微的劍鳴在耳畔響起,紀伯昌抬眼望去,隻見一枚燃燒著九瓣紅蓮的靈劍正懸浮在岩漿上方,劍身流轉的光暈如活物般吞吐,劍脊處隱約可見赤色紋路在光影中若隱若現。

那靈劍仿佛被他的笑聲喚醒,化作一道紅光疾馳而來,不偏不倚落入他伸出的掌心。

入手瞬間,一股暴虐無匹的殺意順著經脈直衝靈台。

紀伯昌渾身劇震,隻是抬手一揮,卻見迎麵撲來的火球在劍刃前寸寸湮滅,化作縷縷白煙。

他下意識再次揮劍斬出,隻聽"轟隆"一聲巨響,凝聚著萬載熔岩之力的劍氣如匹練橫空,將焱龍龐大的身軀硬生生截成兩段。

"此劍可斬龍!"

紀伯昌望著斷口處噴湧的赤色龍血,突然縱聲大笑。

龍血如溫熱的雨瀑傾瀉而下,染紅了他半邊身子,血珠濺在臉上與汗水混在一起,流進嘴角時帶著濃烈的腥味。

他提起劍在血雨中旋轉騰挪,癲狂的笑意驚起無數藏匿岩縫的火鱗蟲,鱗片在火光中閃爍如碎金。

然而焱龍並未氣絕,斷裂的軀體在岩漿中劇烈翻卷,紫金色的雷電突然從它瞳孔中炸裂開來。

被斬斷的腰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愈合,龍首猛地轉向紀伯昌,一道裹挾著紫電的龍息直劈而下。

紀伯昌舉劍格擋,卻覺一股萬鈞之力撞在肩頭,"哢嚓"脆響中,肩胛骨竟被生生震裂,血水順著劍脊滴落岩漿,發出"滋滋"的蒸騰聲。

一人一獸在熔岩湖中心對峙,皆是強弩之末。

紀伯昌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斷裂的骨骼,口中不斷溢出鮮血;焱龍每一次擺尾都有鱗片脫落,胸腔處的傷口裡甚至能看見跳動的心臟。

不知激鬥了多久,紀伯昌眼前突然爆閃三道金光,恍惚之中如流星貫日,穿透焱龍的頭顱與心臟,將這頭上古凶獸徹底釘死在冷卻的熔岩台上。

焱龍的血肉在金光下融化,彙入岩漿中緩緩凝聚成一柄龍劍。

劍身流轉著龍鱗的暗紋,劍柄處天然形成獸首浮雕,一縷淡金色的神識順著劍脊注入紀伯昌眉心。

他在失去意識前,隻瞧見劍靈沒入龍劍,托著自己向上飛升。

穿過層層焰海通道時,灼熱的氣浪將他的四肢燒得焦黑,唯有劍柄上的龍首浮雕散發著清涼光暈,勉強護住心脈。

當紀伯昌再次出現時,縈繞周圍的不再是硫磺濁氣,而是長樂山特有的青鬆氣息。

柳青衣臉龐含淚,頓時喜極而泣:"伯昌!是伯昌!快開陣!"

為首的玄真子長老白發倒豎,指尖按在陣眼樞紐上猛一發力,驟然亮起赤金符文。

滾燙的熱浪順著陣腳縫隙噴湧而出,燙得弟子們紛紛後退,卻見遠處天際的烏雲海已壓至半山,每一道翻湧的雲浪都裹挾著紫黑色的天劫雷光。

"快!第三重陣眼還未激活!"

蒼梧長老的吼聲震得銅鈴亂顫,手訣翻飛間按入陣盤凹槽。

就在符文完全點亮的刹那,一股沛然熱浪如火山噴發般席卷而來,將前排弟子的道袍燙出焦痕。

紀伯昌焦黑的軀體躺在陣外三丈處,周身升騰的硫磺濁氣與焰海熱浪交織,形成肉眼可見的扭曲氣浪。

玄衣男子揉了揉眼睛,又湊近兩步打量那團黑炭——焦殼上還殘留著熔岩滴冷卻後的結晶,右手指骨處隱約露出一點瑩白。

他突然跳開三尺,差點被腳下的熱浪燙到:“這黑蛋玩意兒,是紀伯昌?”

柳青衣跪在紀伯昌身側,指尖顫抖著撬開他焦黑的牙關。

玉瓶中倒出的青色丹藥剛觸及舌尖,便化作一道綠光鑽入喉嚨,瞬間在他體內炸開一團清涼。

更神奇的是,隨著他法訣催動,紀伯昌身上的焦皮竟如蟬翼般層層剝落,露出下方新生的肌膚。

那皮膚瑩白如玉,卻帶著剛出熔爐般的溫熱,正是修士化神時,才有的"仙褪"異象。

"諸位長老!"

柳青衣捧著那具焦黑蛻殼站起身,發絲已被天劫的罡風撕扯得淩亂。

"長樂山千年基業或將毀於一旦,還望諸位助我柳某人一臂之力,以伯昌的仙褪為媒,撐起這遮天大陣!”

他揚手將仙褪拋入功德殿中,驟然爆發出刺目金光。

玄真子長老拄著拐杖上前,渾濁的眼眸中泛起血絲:"掌門何須多言!伯昌這孩子當年上山時,可是我們看著長大的。"

蒼梧長老哈哈一笑,寬大的袖袍無風自動:"等這小子醒了,定要罰他喝光與我窖藏的美酒!"

他掌心向上一托,數道靈氣光帶嵌入陣眼之中。

隨著靈力注入,整座長樂山突然震顫,肉眼可見的光罩從功德殿蔓延開去,如同一口巨鐘將整座山門扣在其中。

柳青衣割破指尖,將精血滴在陣眼核心的刹那,隻覺全身靈力被猛地抽空。

他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卻見遮天大陣的光幕驟然亮起,將上方的天劫雲硬生生頂開百丈。

玄真子長老接替他的位置時,白發已寸寸斷裂,每注入一絲靈力,嘴角便溢出一縷鮮血。

"老了到底是不如年輕了"

第三位接手的青嵐長老剛坐上陣眼,便聽得"哢嚓"一聲脆響——那是他右臂骨骼因靈力透支而裂開的聲音。

可他隻是咬碎一顆補靈丹,繼續將靈力灌入法陣。

弟子們在陣外看得心驚肉跳,卻見天空的雷光越來越密,每一道都重重劈在光罩上,震得整座山都在發抖。

"不能停!"

蒼梧長老的吼聲穿透雷暴,他周身經脈已泛起血絲,卻仍將最後一枚本命玉簡按入陣基。

"當年紀兄為護我性命,曾斬殺數百隻魔禽!今日便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護他周全!"

話音未落,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昏厥在陣法之中。

就在此時,遮天陣的光幕突然發出"嗡"的一聲輕鳴。

眾人抬頭望去,隻見那片壓頂的天劫雲竟緩緩退去,其中翻湧的紫電漸漸變得黯淡,隻剩下幾縷電光在雲深處閃爍。

當最後一位長老耗儘靈力倒下時,古陣終於緩緩閉合。

以仙褪之氣息完全散儘,紀伯昌突破化神期引來的天劫最終失去了目標,將他本人徹底隔絕在長樂山中。

長樂山的山門恢複了寂靜,唯有功德殿中的焦黑仙褪依然金光大放。

柳青衣望著那柄新鑄成的靈劍——劍身龍紋若隱若現,忽然想起紀伯昌初次試劍時的模樣。

那時他還是個紮著衝天辮的少年,帽簷布帶在風中飄揚,笑得比春日紅光更要燦爛。

從此,長樂山門終年烏雲蔽日,這世間,再無紀伯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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