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鏟子把淤泥丟出去,秦浩咬了一口嘴裡的土豆艱難的咀嚼著。
四周不斷有目光掃過來,秦浩知道至少有上百雙眼睛看著他,嘴裡的土豆味道很糟糕,裡麵甚至混著砂礫,但是秦浩知道自己得咽下去。無論如何不能讓這上百人看出自己任何的嫌棄。
他需要在這幾天內,把自己的威望樹立在這些士兵的心中,必須蓋過卡茲曼那個無能的懦夫。
而且這種威望越高越好。
一同吃飯一同勞動隻是最基礎的,為了加快這個進程,他還要使用一些盤外招。
比如表現一些“神跡”。
由於某種特殊原因,今天的戰壕修的非常快,而再次之後神父宣布他將給士兵們做無償的告解和祈福。
就像是平靜的湖麵被投下一顆石子,士兵們一下子變的爭先恐後起來。
無論是否信教,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人幾乎多多少少都會迷信一些運氣一類的東西,要不然也不會有人專門去找地上炸過的彈坑去當掩體了。
如果能在上戰場之前讓一位神父單獨告解和賜福,這絕對是一件幸運的事。
士兵們吵吵嚷嚷的鬨了半天,還是沒有決定好誰先來。
“普金先生,這樣好嗎?您已經很累了,士兵又這麼多…”一旁的中校趁機勸道。
“感謝你的關心,中校先生,您說的確實有道理,既然這樣的話就我就隨便挑幾個士兵來做告解好了。請理解,這畢竟是我的使命。”秦浩微微鞠躬,隨後不等卡茲曼回答,就自顧自的選了幾個前麵的士兵,要給他們做祈福。
稍後,一個陣地前沿用圓木搭建隱蔽所成為了秦浩的臨時駐地,作為隨從的帕夫卡用木炭在上麵畫了一個黑漆漆的十字架,代表著這個是普金神父的告解處。
秦浩坐在小木椅子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雖然和教堂裡的神父做過幾天“學徒”,但是離真正能做到一次完整的告解差的還遠。
不過時間已經由不得他猶豫,隻能趕鴨子上架來,但願那些農民出身的家夥看不出來自己是個西貝貨。
這個時候外麵的木板被輕輕的敲了敲。
“請進”秦浩最後一次整理了自己的衣服。
吱呀~木門被推開,一個拿著破軍帽士兵有些緊張在站在門口。
“神父老爺”
“士兵,你的名字”秦浩開始按照自己半吊子的告解知識自由發揮。
“不用叫我老爺,士兵,來這裡的目的?”
“神父,我有罪。”士兵鞠躬彎腰,低聲說道。
“每個人都有罪,現在你隻需要說出來。”帶有十字架標誌的證件被拿出來,因為沒有攜帶其他的宗教物品,這玩意被秦浩當做禮器來替代。
士兵表情稍稍放鬆了一些,咽了口唾沫後低聲陳述“5年前,我十六歲,那個時候我太餓了,當了不名譽的偷馬賊,我被馬主人發現了,我打了他的頭…”
而之後秦浩隻是靜靜的聽著。
幾分鐘後,秦浩還是沉默不語,而這個時候士兵的表情有些慌亂了。
“神父,我,我的罪太重了是嗎……”
“不,我還在等你說完全部。”
士兵一下子害怕了起來“神父,我全都說了,我…”
“不,你沒說完。”這次秦浩打斷了對方“你沒有說,你的父親失去了工作,母親又有肺病,還有一個六歲的妹妹已經要餓死了。”
士兵的眼睛漸漸瞪大,他難以置信的捂住了嘴巴,他不明白眼前的男人是如何知道的。
他真的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這些,就連身邊的人也沒有。
“普金神父,您…您怎麼會知道…”
“主知道,主一直在關注著我們每個人”秦浩一臉神聖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隨後指了指自己“我也知道。”
“為了求活和家人,你做了不名譽的事情,這是可以被寬恕的,不過你傷害了馬的主人,作為代價你在戰場上受到一點懲罰,但不會死,之後你會被徹底的原諒。”
說罷秦浩把十字架證件貼在對方的額頭上“我以聖三之名,寬恕你。並為你祈福。”
可以說秦浩的這套所謂的告解漏洞百出,整個過程更算的上是瞎搞一通,如果被真正的宗教人士看來沒準會被扣上“大不敬”的帽子,但是效果竟然出奇的好。
士兵幾乎是流著淚出門的,見到同伴就說自己遇見了一位真正的聖徒,自己竟然沒有開口,普金神父竟然就已經知道了自己全部的過往,麵對著自己這種罪人,還賜福他在戰場上不會死亡。
其他的人將信將疑。
但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進去的人都是這個樣子就不由得不讓人聯想了。
這麼神嗎?!
實際上這幾個士兵都是秦浩特意挑選出來的,上一個輪回他們幾個都是包紮所裡的傷兵,那些話都是這幾個人在受傷的時候自己告訴秦浩的。
當天中午,士兵們中就出現了傳聞,新來的神父非常厲害,可以知道過去未來,士兵們這個時候隻是感到神秘,但並沒有完全相信。
而當又一次的無效衝鋒之後,這種情況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些接受過普金神父祝福的士兵一個都沒有死!
“我當時和大家一起往前衝,德國人的槍口就正對著我,我感覺至少有三顆子彈要射中我了,卻擦著頭皮飛過去,最後隻打掉我半隻耳朵。”某個包著頭部的士兵如此說。
“一顆手雷就在我前麵一米爆炸,我感覺死定了,那個時候我似乎感覺有光護住了我,等我醒過來時有人拖著我在走,有塊彈片紮在我的屁股上。”趴在擔架上的家夥信誓旦旦的說。
“我知道的,神父告訴我了,受傷是對我的救贖,我被寬恕了!我被寬恕了!”劫後餘生的前偷馬賊如此高聲呼喊。
士兵們都產生了一種錯覺——這些受傷的家夥本來是應該死在戰場上的,但是有了神父大人的祝福加成才死裡逃生。
但是,這個時候卡茲曼中校卻感覺出來有點不對味。
那些士兵似乎更願意聽這位新來的“普金神父”的話,對自己的命令若有若無的開始陽奉陰違起來。
如果說平日裡一起修個戰壕、挖個泥巴、早餐上多加個土豆這類的小事,他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的話,那麼白天的戰鬥中,督戰隊在普金神父的乾預下沒有向潰兵開槍,這個算是踩了他作為指揮官的紅線。
晚上的時候,指揮所內傳出了中校大人的咆哮。
“他到底想乾什麼!想乾什麼!”
“他是從莫斯科來的怎麼樣?!”
“他…”
“可是,長官,他認識薩姆索諾夫和倫寧坎普將軍。”副官在一旁壓低聲音勸說道。
…………
卡茲曼變得無話可說了,就算他不想讓這位普金神父為自己在兩位將軍麵前美言幾句,那也至少不能公開得罪他。
“難道就讓他這樣子下去嗎?再過兩天士兵們都得叫他長官了!”卡茲曼沒好氣的說,順手把桌麵上的酒水一飲而儘。
“我是這樣想的。”副官沉吟了一下說道“普金閣下具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主要是因為他的祈福儀式看上去太神奇了,如果讓士兵們感覺他也不過如此是不是就會放棄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哦?”中校挑了挑眉毛,看向自己的助手
“說下去!”
“是,大人,您看這樣是否可行”副官低頭請示“我們給這位普金神父找些彆的事情做,讓他沒時間去為士兵做告解和祈福。”
“找什麼事?”
“讓他去管理包紮所怎麼樣?教會對於戰場救護有指導義務,他沒有理由拒絕,包紮所現在那個樣子,他大概沒有時間在去管其他的事情了。”隨後下屬在一旁信誓旦旦的建議。
“嗯~就按你說的辦!”中校沉吟片刻做了決定,隨後他拿著酒杯喃喃自語
“到了包紮所,你總不能讓那些快死的人起死回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