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以後,莫吉廖夫大本營,三公裡外,杜布羅文卡河岸。
高高的木製禮台被搭建起來,長長的紅毯一直鋪到宮廷裝飾的馬車門前,讓身份尊貴者的靴子不至於踩上肮臟的泥土。
遠處一個師的近衛軍已經做好了檢閱的準備,士兵全部換上了新軍裝,軍官們佩戴了自己的勳章和綬帶,哥薩克的軍刀被擦得雪亮,就連戰馬都一匹匹細細洗刷過。
有人說越缺什麼的時候,越要吆喝什麼。秦浩認為至少在尼古拉二世陛下這裡是適用的。
前線遭遇了重大挫折後。皇帝陛下選擇直接進行一次盛大的閱兵,再進行一次中等規模的演習,用喪事喜辦的態度來回擊周邊的質疑。
為了做好這次閱兵,沙皇下足了功夫,不但在前線的一眾“有功”部隊紛紛出席,更是把自己的一家子都拉來撐場麵。
皇後亞曆山德拉帶著兩個大公主們在戰地醫院裡充當護士(象征性的),而皇太子阿列克謝則是直接作為了閱兵的檢閱人。
對於今年不過10歲的男孩子來說,這絕對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且不說殿下需要考慮如何在眾多士兵麵前得體應對,就是讓他安全的到達演習場,宮廷的侍從官們就耗費了不少腦筋。
因為家族遺傳問題,阿列克謝自身患有嚴重的血友病,輕微的磕碰就可能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
要知道皇子殿下可是曾經因為馬車顛簸,就引發腹股溝血腫,還被迫臥床3周。
為了保護好這位最尊貴的“病人”,侍從官們采用了專列+改裝馬車的交通方式。在整整一隊侍女陪同照料,兩個營的哥薩克騎兵隨行保護下,直到前幾天才抵達這裡。
不過演習細節上的工作,才剛剛開始。
清晨的時候安娜·維魯博娃找到了法國人菲利普。
“大師,皇後陛下說需要借用您的力量來安撫殿下。”女仆長如此說道。
在以往這是很平常的事情,不過菲利普卻突然為難了起來。
“抱歉,女士,最近我因為身體的原因無法使用力量,今天怕是無能為力。”此時的法國人依然禁不住的顫抖。
“身體原因?您不舒服麼?是否需要我幫您尋找大夫。”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大概兩三天後就可以恢複。”法國神棍立刻說道。
“如果需要幫忙的話請隨時告訴我。”女仆長施了個半禮,微微抬頭後走掉,她得去給阿列克謝找一些安神的飲品。
沙皇和皇後攜手出席,但是他們並不是主角,而是和作為總司令的尼古拉耶維奇大公站在一起。
秦浩站在隨員最邊緣的位置,隨意的觀察著場地內的情況,不過比起那些個花架子而言他對中間的小皇子更感興趣。
由於缺乏男性繼承人,皇後又連續生了四位公主,沙皇俄國曾經被列強笑稱為“被女人子ng綁架的國家”。
而阿列克謝作為一個身體有嚴重疾病的孩子,如果在彆的國家絕難成為繼承人,但此時卻不得不扛起這份壓力。
從某種程度上講,他和他的父親在這方麵很像。
而正被人簇擁在中間的十歲男孩此時明顯是在克製自己的緊張,他不住的用手去擦自己的褲線,嘴唇也抿的緊緊的。
啪啦啦~~
翅膀扇動的聲音響起,一隻烏鴉在頭頂盤旋,鳴叫兩聲之後又向遠方飛去。
遠處,檢閱士兵的營地中,新編西伯利亞的士兵正在吃掉自己的午餐。
“真晦氣,這種時候竟然能看見烏鴉。”投彈手諾沙耶夫抬頭看了看天空,不滿意的抱怨著,就連手裡的勺子也放了下去。
“這有什麼,在德國人那邊你不是天天能見到麼?”機槍手伊戈爾吞下一塊黑麵包,無所謂的說。
“嘿,夥計,你食欲不好麼?那麼給我好了。”旁邊有人去拿諾沙耶夫手裡的盤子,被一他一把推開。
“我沒說不吃”投彈手嘟囔了一句,隨後用勺子挖起盤子中的洋蔥湯泡豆子塞進嘴裡。
“老實說,我以為自己已經是英雄了,從來沒有想過,下了戰場我們還要再吃這種破豆子。”有抱怨的聲音繼續響起。
“嘿嘿,知足好了,我們在他們眼中可不是什麼英雄部隊,最多就是一群重新聚攏的潰兵。至少他們在湯裡放了點肉皮。”
“肉皮?我怎麼沒看見?!”
“該死!帕夫卡!你一個人偷吃了是不是!”
“你這老鼠!我詛咒你領取的香煙全部都是斷的!”
營地裡鬨成一團,但可以感覺出來這些家夥關係很融洽,粗魯的謾罵隻是生活中的調劑罷了。
連續的大戰後,每一個在這裡的人都是可以在戰場上托付後背的戰友。
也是同樣受到不公對待的倒黴蛋。
用自己的午餐開過玩笑之後,有人悶悶的說“憑什麼我們要去當戰敗的一方,那種少爺兵,老子一個能打三個!”
“沒辦法,和我們這些坑道裡的老鼠不一樣,人家可是好人家出身,近衛軍,瞧瞧,多氣派的名字。”有人陰陽怪氣的接話。
沒錯,因為在馬祖裡湖出色的戰績後,這群殿後的潰兵恢複建製後,很“光榮”的被編入了演習部隊。
唯一遺憾的就是:他們敗者組的。
也就是說,在演習場上,他們麵對英勇的近衛軍,要努力裝裝樣子,奮力抵抗。然後在對方衝入戰壕後變得潰不成軍的逃跑。
士兵們紛紛為這份公共的待遇叫屈,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自打他們鬨走了第三任指揮官,又架空了第四任後,這種待遇已經是看在他們阻擊有功的份上了。
沒辦法,這些經過戰火淬煉的士兵已經不是戰場上那群望風而逃的綿羊,能讓他們甘心聽從命令的,隻有那個黑色袍子的男人。
可惜,他已經不在這裡了。
“算了吧,老老實實的陪他們演戲不好嗎?至少我們不用回到前麵去。”老帕夫卡聳了聳肩,另一隻手把剛剛和人交換過來的一根乾腸塞進旁邊的口袋。
啪啦啦!!!
黑影從眼前劃過,一隻烏鴉抓起乾腸呱呱叫著逃跑了。
“該死的小偷!那是我用一包煙換回來的!給我回來!”老兵油子大喊著追出去,可是當他跑出營地外,整個人卻愣住了。
對麵的高台的一邊,站著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