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迪克至凡爾登路段,一架全身紅色塗裝的福特三翼戰鬥機撕破雲層,向下調整姿態開始俯衝。
公路上一輛帶有十字架標誌的雷諾卡車明顯發現了敵人,瞬時間駕駛員有如發現鷂鷹的狐獴,馬力全開向前竄出去。
車輪碾過鄉間的土路,輪胎發出一陣陣呻吟,雷諾卡車狂奔向自己的目標——大概800米之外有一片算不上廣袤的樹林,隻要衝進去德國人的飛機就拿他沒什麼辦法。
反之,要想徹底攔下地麵上的家夥,德國人就要在獵物逃進樹林之前,搶先發起攻擊。
雙方同時靠近樹林,紅色福特戰鬥機把高度壓的很低,駕駛員防風鏡上樹林的影子越來越大,他卻視而不見。
“抓到你了,你這狡猾的狐狸。”開上了戰鬥機的裡希特霍芬全神貫注,手指壓在了機槍的扳機上。
雙方變成平行狀態的一瞬間,駕駛員按下了手中的扳機。
噗噗噗噗噗!!!!!
792機槍清脆的聲音響徹天空,雷諾卡車的頂部劈劈啪啪的冒出火星。
突然,一股黑色的煙在卡車尾部升起。
轟!!!!
伴著一聲巨響,燒焦的木條升上天空,卡車帶著慣性一頭撞進樹林,最後撞上一棵大樹,停了下來。
紅色福特在最後時刻拉起了機身,從高高的樹冠上飛過。
裡希特霍芬先生駕駛著飛機在天空中盤旋,試圖最後檢驗自己的戰果。
稍稍有些奇怪,對方炸的這麼慘,出乎自己的預期。
792機槍不應該有如此火力。
“嗯~碰巧被我打中彈藥箱,造成殉爆了麼?”最後他隻能給出這種結論。
抽出信筒,用鴿子把消息放出。
這位剛剛升級成戰鬥機的空中騎士,在上空做最後一次盤旋,對方在用生命來支撐凡爾登的運輸線,不管怎麼說是個可敬的敵人。
搖擺自己的機身做出特殊的動作,裡希特霍芬用自己獨有的方式向對方表示敬意。
紅色福特消失在天空的邊際。
樹林重歸寂靜,隻有燃燒的樹枝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雷諾卡車淒慘的靠在大樹旁,似乎已經徹底失去了動力。
烏鴉的叫聲從遠方響起。
哢吧,卡車門動了一下!
咚!大門被打開,駕駛室裡有兩個人先後蹦了下來。
“熄火!先熄火,一會就真燒著了。”穿著黑袍子的人手忙腳亂的搬起水桶,身邊的女士也跟上去幫忙。
滋啦!!!
當水倒入黑色的鐵皮桶後,一股輕煙緩緩升起,隨後開始變淡最後消失在樹林上空。
“他走了?”香奈兒小姐抬頭看向天空,有些不確定的問。
“走了,而且大概率不會回來了,這裡畢竟靠近法軍陣地,他待不久的。”男人把黑色的鐵皮桶丟在地上,走到前麵重新發動卡車。
黑火藥、鎂粉加上插了引信的破鐵桶,一個“魔術炸彈”就成型了。
胡迪尼雖然更擅長逃脫術,但是他筆記上關於光影魔術的記錄也不少。
有爆炸聲、有強光、包括升起的黑煙都像是發生劇烈爆炸後的樣子,不熟悉情況的人看上去雷諾卡車還真像是直接被炸毀在地上。
然後裝裝樣子,擺出一副自己已經被重創的架勢,把天上的家夥騙了過去。
說起來天上那個家夥駕駛技術蠻好的,就是大概有些太“實在”了。
“太壞了,您到底從哪裡學到的這種東西?要是乾詐騙的話大概好多人都會上當。”香奈兒用手捂住嘴眉眼中滿是笑意。
“女士,我就當您是在誇獎我好了,快上車!今天這是最後一趟了!”
雷諾卡車轟鳴著倒車,隨後發動機發出咆哮汽車晃晃悠悠的再次上路,不久一隻被釋放的信鴿撲啦啦的飛上天空。
當雷諾卡車進入營地後,很多人主動站出來和車上的黑袍神父打招呼。
有些人抽出香煙遞給他,黑袍神父則是很友好的在背風的地方和一群卡車司機吞雲吐霧。
看到煙草的輕煙,有年輕的護士過來阻止,當她強勢的掐滅幾個人的香煙後,看到了那張東方人的臉。
下一秒護士完全改變了自己的態度,姑娘甚至彎下腰笑問神父要不要吃點東西。
“嘿,瑪琳!這不公平,同樣是抽煙,憑什麼對我們這麼凶!你就不能對我笑笑嗎?”卡車司機在身後用開玩笑的語氣抱怨。
“你什麼時候能和艾爾神父一樣出色,讓我和你約會都不是不可以。”女護士微微一笑,拿著器械盤走過去,身後的馬尾辮一跳跳。
“哦,老天!這不可能!你這是難為我!”卡車司機在後麵攤開手,無奈的說。
三次甩脫德軍飛機、夜晚在不開車燈的情況下穿越德軍炮火封鎖,還有每次回去都必定要帶走一大批傷員。
黑袍神父和他的雷諾卡車在士兵中已經是個傳說了。
甚至在德國人那邊都被起了個彆稱——巴勒迪克之狐。
“嘿,神父,小心點,那個阿爾薩斯人又來找麻煩了。”有人在一旁悄悄的和秦浩咬耳朵。
旁邊的人指的是那個叫做歐根的中校,老家在阿爾薩斯的他真就像是德國人死板固執。
一切講規矩,所有的事情講命令,安排起事情來像是一個機器人。
也許有這樣的下屬可以讓指揮官很舒服,但是反過來就顯得不那麼可愛了。
整個基地的卡車司機們都不待見,以至於要用出生地來代替他的名字。
歐根中校緩步走來,把一份文件拿在手裡亮出。
“艾爾神父,這是陸軍部宗教事務處的手令,有完整的簽字和印章。”中校板著那張撲克臉說。
老天,他真的去要這個了?!
秦浩在內心無聲的翻了個白眼,遇到這種較真的人還真的挺難辦的。
“好吧,中校,你贏了,你想讓我乾什麼?”
“請做好準備,車隊要分一部分技術高超的駕駛者,去貝爾維爾高地,而你的技術是最好的。”
“貝爾維爾高地?讓德國人用大炮把山頭削平兩寸那個?你打算待在基地,指揮我們這些司機去填線麼?”
“神父,如果是以往,我會先調查你的情報是從哪兒來的,但是今天我們時間緊張。”
中校把軍帽戴在頭上“而且,有一點你說的不準確。”
“我也去!”
——
上百公裡外,德軍航空隊臨時駐紮地,指揮官麵無表情的看著剛剛返回的年輕人。
“抓到那個家夥了?”
“是的,長官,我親眼看見對方的卡車殉爆衝進樹林裡。”飛行員很確定的說。
指揮官搖了搖頭,把一隻信鴿筒交還給裡希特霍芬。
信筒裡的字條被取出,上麵的信息已經完全被塗抹掉了,字條的尾部讓人用鉛筆寫下一個簡短的單詞和一個特殊的符號:
再見 ̄▽ ̄ノ
“曼弗雷德,你剛剛說已經乾掉他了,能解釋一下現在這種情況是怎麼回事麼?”指揮官沉著臉問。
嘶~裡希特霍芬臉色變得很難看,他也是一頭霧水,他的眼睛應該不會欺騙自己才對啊。
“閣下,真的很奇怪,我明明親眼看到它爆炸起火的。”
想想因為自己的失誤差點給隊友造成重大損失,年輕的飛行員一下子熱血上頭。
“長官,我請求再次起飛!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把他…”
“不必了。”指揮官一擺手。
“法國人正在那條路上構建防空陣地,另外英國人也派了三個中隊在這個範圍遊蕩,靠空軍徹底切斷這條道路已經不可能了。”
“剩下的就交給炮兵好了,我們這邊有更緊要的任務。”指揮官手中的木棒一甩,指向地圖上標注的位置。
“我們得到任務,徹底的封鎖這段區域,不讓任何人進入。”
“少尉,是任何人,你懂我的意思麼?”
指揮官手中的木棒點在地圖上一個雙方箭頭交彙的地方。
貝爾維爾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