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氣
這是風時安作為龍蛇降生,與生俱來的天賦神通。
相比於呼風喚雨,駕馭風雷這等龍族應有的天賦神通,與修行鬥法全無半點關聯的望氣神通略顯雞肋。
風時安初時也是略顯失望,雖說便是在這一方天地之中,便是元丹大修也未必有望氣之能,可這終究無益於修行鬥法。
不過風時安很快便發現,他的望氣神通,與典籍上記載的望氣術稍有不同,他能夠看到的不隻是當下的生靈氣運,還能夠窺探到生靈未來的氣運之變,不過年限並不長。
這也是風時安上岸的緣由之一,居於龍宮水府之中,周遭儘是法力強橫,壽元綿長之輩,莫說難以窺探到其氣運,便是能夠瞧見,也難以看出其中變化。
唯有人間,看看壽元至多不過百餘載的凡人,才能夠看出他這與眾不同的望氣神通,其非凡之處。
人間十載,讓風時安對自己的望氣天賦,有了一定了解,位格高於自身者,難觀其氣運,這是望氣術通用規則,略過不談。
可即便是低於自身的世俗凡人,風時安也並非能夠看到所有人未來氣運變化,具體如何才能完全觸發,風時安也未完全探明,隻知與他有所牽連,見上一麵,攀談幾句,或許能窺探未來變化,可至多也不過十載而已。
凡人十載,布衣可為卿相,公侯勳貴也可跌落泥塵。不似龍宮,莫說十年光陰,便是百年也難生變故。
“李管事說你想為自己贖身?”
風時安這才看向薑守軒,少年的麵龐雖然青澀,卻帶著一股冷意,好似寒鐵,更有一股煞氣,一看便是不好相與之輩。
“是。我想從您手中贖回文契。”
少年抬起頭,目光清亮,似有寒星。
“昔日我花兩貫錢將你買來,養你十載,教你識字,傳你武學,如今你已過三關,距離先天僅一步之遙,此等養育之功,不談大恩,也非易事,你覺得需用多少銀錢可以抵消?”
風時安似笑非笑地看著麵前微微變色的少年。
他猶記得,十年前,在牙行見到少年時,並未與之攀談,不過對視一眼,他的望氣神通便被觸發,便見今日之景,純白之氣氤氳成團,其內赤氣蒸騰。
如此氣象,便讓當時的風時安掏錢買下當時被插上草標的薑守軒,決定養在身邊,觀其後效。
須知渺渺大千世界,兆億生靈,一身氣運所化,大多為灰白之色,絲絲縷縷,難成氣候,無有作為。
便是當今號稱萬物之靈的人族,市井凡人頭頂也不過隻有一縷灰白之氣,氣作純白之色,少則也是無需為衣食所憂的殷實人家。
至於聚氣成團者,多為出生富貴。天資聰毅,又或是際遇非凡者,多為人中俊傑,必能有所成就。
就如眼前少年,頭頂白氣氤氳化作雲團,更有赤氣孕育,日後更是可以化作赤虎之形,如此氣運,若是入朝,可為一方悍將。
“老爺養育教導之恩,我薑守軒終身不忘,今日厚顏前來,隻求脫去賤籍,得一自在身。”
聽到風時安發問,薑守軒立刻便將早已備好之物從腰囊取出,雙手奉上,卻是一疊銀票以及幾粒碎銀,
“這是我這些年攢下的全部,共計一千八百二十七兩,還請老爺寬厚。”
“謔,你這家底可當真厚實,若是下到鄉裡,可為一方殷實地主了。”
風時安看著少年手中的銀票與碎銀,瞥了一旁同樣滿臉錯愕的李載明,這位李管事顯然沒想到,這位他已經多加關照的少年能有如此身家。
當今人間,此方由大雍所治之國也算安定,因此,三十兩白銀便足以滿足一戶五口一年的開支。
因此,一位不及弱冠,卻能夠隨手取出近兩千兩現銀者,永興縣內,恐怕也隻有眼前少年一人了。
“你哪來這般多的銀錢?”
知曉自己不該言語的李載明也忍不住問道。
他自認為眼前這少年是他看著長大的,可現在一切揭開後,卻發現這小子不知瞞了他多少。
不說其他,不及弱冠,鍛骨、易筋、洗髓三關,一氣嗬成,便是匪夷所思之事,他這半生行走,也隻見過眼前一例而已,當然,也與他見識短淺有關。
“能成非凡之事者,自有非凡際遇,李管事,你多言了。”
風時安眉頭一皺,點了一句,李載明自知不妥,閉口不言,
“我不問你緣何能破三關,隻問你一句,這些銀錢,可是正途所得?”
“這些銀兩皆是我入山狩獵,以猛獸皮革換取。”
少年立刻回道,便是察覺到這位老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也是坦然與之對峙,全無半點心虛。
他知道眼前這位老爺非尋常人,隻身一人,帶些女眷,幾名老仆,便壓得縣中大戶喘不過氣來,逼得他們都遣派族中嫡女,使些下作手段對付他。
正因如此,他才心有不甘,便是傾儘所有,也要擺脫賤籍。不然區區一家奴,縱然才情傲人,也是天生低人一等。
“樂理,把他的契書取來。”
盯著年少成名的薑守軒看了一會兒,風時安吩咐道。
“是,老爺。”
不出片刻,一疊略顯泛黃,但卻將買賣雙方,保人信息,以及官府印鑒全都清晰無疑的文書便取了上來。
“薑守軒,這便是你的契書,拿去吧。”
風時安接過文書,掃了一眼,便遞給少年。
“多謝老爺成全。”
見這位老爺沒有絲毫為難,應允了他的請求,薑守軒臉上也不禁露出一分激動之色,隻要取文書,再前往縣衙撤銷,重新登記,那麼他就是自由身,不再是奴仆賤籍。
不過,少年雖然激動,但卻沒有接過文書,而是將手中的銀票與碎銀全部都放在餐桌上,
“我知道這些不足以彌補老爺這些年對我的栽培,但我如今身上隻有這些,待我日後再有所成,必奉上萬兩黃金。”
“萬兩黃金?口氣倒是不小。”
風時安看著少年主動呈上的銀錢,不禁一笑,隨即拈起一粒碎銀,
“你幼時,我以兩貫錢買下,今日你求文契,便取二兩碎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