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時安無言以對,雲夢龍宮的風評,那當真是聲名遠播,誰人不知,哪個不曉?作為掌刑龍使的風時安對此也是心知肚明。
不論他有多麼潔身自好,哪怕至今元陽未失,可隻要行走在外,雲夢龍子的身份展露,即便是先前不了解的人,也會對他產生謬之千裡的基本印象。
風時安對此自是無可奈何,誰讓他有一位如此優秀的雲夢龍君做父親,再加上一眾兄弟姐妹,大多也是不甘落後,少數幾位修身持正的龍子龍女對這等外界看法,自然是毫無影響。
“我可以收下你們,隻是我已有侍女。”
風時安的目光看向白絳璃與柳青蘅兩姐妹,
“你們跟我,便隻能與先前一般,做我腕上蛇鐲,若是願意,便跟我一起走,若是不願,你們還是留在靈境清修吧。”
“能跟隨公子,是妾身十世修來的福緣,怎會不願?”
白絳璃忙不迭開口,柳青蘅立即接上一句,
“我也是。”
“那我便帶走她們了。”
“嗯。”
白蛇主語態慵懶地應了一聲,眼眸漫不經心地掃過眼前青白姐妹,兩名在各自家族中皆是一枝獨秀的蛇女,立即垂下頭顱,神情恭敬而又溫順,
“好生待她們,日後尋幽訪古,一定要將她們戴在身上,切莫離身。”
風時安聽到如此囑咐,也是一怔,看了一眼這兩姐妹,點頭應下,
“孩兒記下了。”
“你們今後無論遇上何種境況,無論付出何等代價,至少也要跟在公子身旁,不可遠離。”
白蛇主盯著兩姐妹,目光主要還是落在與她有三分相似的白絳璃身上,不放心地又叮囑了一遍。
“絳璃謹記靈主吩咐,定不離公子左右。”
“青蘅也一樣。”
青蛇連忙跟上。
片刻後,依舊是形單影隻的風時安,出現在一片水泊上空,衣著裝扮與進入時彆無二致,基本就沒有什麼變化,隻是氣息略顯厚重了些。
“公子,我有一事,想要稟明。”
正當風時安仰觀天地,俯瞰山河之時,手腕上的白蛇開口道。
“嗯?”
風時安垂下目光。
“我與妹妹都無婚約在身,方才靈主所言……”
“我知道。”
不待白蛇說完,風時安便淡淡出聲。
“公子怎麼知道?”
柳青蘅按耐不住好奇。
“以你們如今的年紀,又有如此修為,你們的家主需得昏頭到什麼地步,才會為你們結下婚約?”
縱使看似清心寡欲的靈修,可一旦建起家族,其掌權主事者的思維邏輯,與龍宮君主、玄宗掌教,在本質上,都不會有多少區彆。
沒有哪一家的主事者,會將家族年輕一代最優秀的天才在修為前途未定時,推出去其它勢力聯姻。
凡人家族中,那些早已被內定為繼承者的嫡長子,或許需要承擔聯姻之責,但在修行界中,被篩選出來的天才,隻需要做一件事情,那便是修行。
這才是真正維係家族道統勢力傳承的根本,至於聯姻,與其它勢力建立血緣關係,這等有礙修行之事,就不會落在他們身上。
雲夢龍宮中,但凡有化龍之資的龍子龍女,都沒有婚約在身,風時安是如此,他那位自號龍宮妖王的三姐亦同,那位遠渡重洋,前往其它陸洲的大兄更是如此。
“我母親方才不過戲言而已,隻是要我將爾等帶上,當是在爾等身上留下了手段。”
“公子明鑒。”
“爾等可知是何手段?”
“請公子恕罪,我等姐妹也識不出靈主施展了何種手段。”
“料想也是性命垂危,爾等瀕死之際,才會展露出來。”
風時安也不再問,這等安排便是用尾巴尖也能猜出十之八九,各方修行勢力,保護後輩新血的手段,大同小異。
離了十方靈境,風時安並未隨意走動,因為不多時,便有龍馬嘶鳴聲響徹水澤,神官衛江再次攜青玉輦前來迎接。
“衛江,我此番入靈境,用去了多少時間?”
“回殿下,您入靈境,已近五年。”
“五年,十八道真炁。”
風時安麵無表情,輕語自語,劫滅經的鑄基修行,比他料想得還是要艱難不少,原本他預估此番修行耗費約莫三年,畢竟有先天靈地與太皇塔助益,卻沒想到,仍舊差了許多。
“縱使艱難又有何妨,我有萬年之壽,還擔心修不成真龍之基。”
掃除雜念,風時安鎮心靜神,登上青玉輦,召衛江上來問話。
“我潛修之時,龍宮可有龍子龍孫生亂?”
“懾服殿下之威嚴,不曾有亂。”
“倒是學得乖巧了。”
風時安輕輕頷首,麵露滿意之色,他上位至今日,也算是在一眾兄弟姐妹子侄中,樹立起了作為一位掌刑龍使的威嚴。
上位之初,他還是疲於奔波,需要四處緝拿鎮壓攪擾生事的兄弟姐妹,可伴隨著他不留情麵的鐵血手段逐漸展露,尤其是在他持斬龍劍,將名列第四的龍子斬了後,基本就沒有不安分的了。
他潛修十年都沒有生出什麼大事,再度返回龍宮,便將九江之地的妖魔掃了一遍,哪怕沒有處置龍子,可這等威勢,龍宮不生亂象,便是明證。
“既然無事,便去人間。”
風時安心念一動,便吩咐了下去,龍宮便是如此,莫說五年十年,便是再過一甲子,都難生多少變化,可人間卻不一樣,五年的時間,足以令一位凡人脫胎換骨,化作另一副模樣。
“喏。”
青玉輦再臨永興縣,原本風時安隻是想瞧一瞧自己當初一時興起收下的記名弟子,如今成了何等模樣,五年時間,即便是未應狴犴之相,應當也不差才是。
可當真到了永興縣,風時安不禁眉頭輕蹙,他離去時,永興縣因他坐鎮,十年風調雨順,田地年年豐收,家家戶戶皆有三年餘糧,不說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可也有幾分大同之景。
如今才過五年,永興縣不說遍地哀鴻,可也是饑民遍野,路邊頭插草標者,比比皆是,可卻也無人理會。